領導簽字:請河西派出所派人到醫院拍照、驗屍,並以縣公安局名義發協查通報。東方紅東方紅是我大哥的名字。這個響亮的名字是我們的父親為他取的。現在他的名字仿佛簽到了我們父親的屍體上。大哥的目光停在這一頁電話記錄上,久久地沒有移開。大哥說從這頁記錄上看,怎麼也看不出是我們的父親。老三,如果你當公安局局長,你能從這百來個字上麵看出我們的父親嗎?大哥用一種哀求的目光看我。我一言不發。星期天早上,我和姐夫、大哥以及慶遠抬著一口棺材上了縣城的後山坡。我們決定把我們父親的屍骨挖起來,裝進棺材裏,然後重新安葬。我慶幸這個小小的縣城至今還未實行火葬,我們的父親因此而沒有那麼快變成土地的肥料。我們至少還可以看到我們父親的屍骨。大約走了一個小時,我們來到埋葬我們父親的土堆邊。慶遠指著那一堆嶄新的黃土說,就在這裏麵。我們小心翼翼地扒開泥土,都憋住氣等待我們的父親出現。可是,把那些鬆動的新泥扒完了,我們仍然看不到父親,土坑裏一無所有。我們用疑惑的目光盯住慶遠。慶遠左右上下看了看,堅定地說是這裏,沒錯,是這裏,我是用腳把他踢下坑裏去的。慶遠說著,把頭撲到土坑裏,鼻子抽了抽。慶遠抓起一把泥土,茫然地站著,說奇怪啦,我明明把叔公埋在這裏,怎麼就不見了呢?如果不是埋人,誰會來這裏挖這麼大一個土坑,又壘這麼大一堆黃泥呢?我們的雙腿突然軟下來,一個一個地坐在新翻的泥土上。四雙眼睛盯住那個土坑,誰也不想說話。我們似乎都在想同一個問題:我們的父親到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