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徐景春在張黨讓家,其日正值端午良辰,景春急欲回家以慰父母妻子懸望。無奈張克讓苦苦款留,解粽飲酒取樂,申牌時分,景春告歸。酒以半酣,沿城而走。卻好走到武林門下,迎頭兩亮,那女子攔在前頭。徐景春便昏昏沉沈,不知不覺與那女子攜手而行,款語切切。女子解下隻無扇墜,交與康景春作為表記。
景春將袖中羅帕,遞與女子。他兩個偎偎倚倚,就在城邊地下交合起來。纏到五更天氣,徐景春踉踉蹌蹌,跑到家中,也不知天曉日晏,隻管俯伏在地上,不走起來。父母問他不應,妻子問他也不答。隻是胡言亂語,叫。“淑芳姐姐。”
合家驚惶無計,鄰裏來看的也沒法可治。鄰翁謂大川曰,“人乃純陽之精,鬼乃陰邪之穢。汝不及早救治,汝子一旦真無耗盡,髓竭精枯,惜乎以青春之年,為黃泉之客。”景春有如水雕泥塑的一般,不做一聲。大川乃與鄰翁商議已定,明早哀求法師相救。正是:
喪門客以臨身,扁鵲盧醫難下藥。
次早大川與鄰翁逕往紫陽宮中。那紫陽宮有一真人,見居山岩之上,能拷勘鬼神,法術,靈驗。
大川攀藤附葛,直上絕頂。果見一庵,正遇真人出庵閑看。大川與眾人一齊跪下,告求下山。真人曰,“汝何以知之。”
鄰翁曰,“承蒙玄妙觀楊法師所指,特來求懇。”
真人曰,“汝子既被妖魅所迷,旦夕死矣。吾不能下山救他。”
眾人再拜,哀求不已。真人曰,“吾已老矣,安能複與世間事,既汝被迷苦楚,隻得扶往治之。”
即令童子挽扶下山,到於彼處,結立法壇,書符焚化。不多時間,隻見兩員神將,本部城隍,當境土地,立於壇前。真人捏訣念咒,喝間士地,“此間有一陰鬼為禍,擾害生民,汝等豈不知之。宜速拘來,以憑發遣。”
眾神領命,即往彼處捉獲,枷鎖鐐鈕,押孔淑芳並一丫鬟到壇前,跪下。真人研審,各以鞭杖流血,拷責良久,令其供狀,即將紙筆受錄。淑芳供曰:
念某青春棄世,白晝無聊。三魂雖去,一靈不絕。聊效崔氏而逢張珙,諧百年魚水之歡娛,豈被王魁而負桂英,作萬載風流之話本。實不知律重而得罪難逃,望慈悲哀憐而從輕赦宥。
丫鬟供曰:
念某生時侍人,死亦奉人。豈曾得一夕之歡娛,到惹下三條之罪過。不知陰律而犯匪輕,卻圖陽世而貪生藥。不害生靈於人間,豈敢為妖於世上。煩望祖師,從輕大赦。
二鬼供畢,遞與真人。真人看了,援筆判曰:
天地初分,二氣始判。而萬物化生,此乃清平之世,坦蕩之時,本部城隍失於監察,縱邪氣侵人,權且姑記。當坊土地,乃爾隱藏,容妖害生民,另行究治。孔淑芳有冥律可究,怪丫鬟豈無陰法治之。押赴九幽之獄,酆都之郡,萬劫不赦,天恩不宥,永無得出之期,難以姑容此事。臨安郡從今清淨,新河壩永絕妖氣。速赴莫違。急急如律令。
神將押赴酆都,二鬼哭聲不絕。孔女父母立於壇側,心中慘然,兩目淚下,不覺傷心昏暈到地,良久方醒。真人書符燒灰,令徐景春呑之,吐出涎痰,漸輕無事。大川與眾人,齎香拜送真人回山。真人乃收拾徐景春所得隻魚扇墜,免致後患。女父母見了扇墜,方信是女為崇,告官發塚。
自此一境清寧,徐景春生一子接續香火善終。見今新河壩孔家墳墓見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