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頗當即率領八萬趙卒,北上抗擊燕軍。
廉頗的救兵抵達都邑,燕將栗腹正在鄗邑城牆下做功課呢(用臨車、衝車這些東西攻城)。臨車類似鳥巢,挑起十幾米高,獲得製空權,從頭頂射擊城上守軍;衝車則從底下撞擊城門。栗腹好像一個做外科手術的大夫,正忙著從頭上到腳下地收拾部邑呢,廉頗援兵的先頭部隊過來了。
栗腹覺得,做手術不如門診直接來錢快,於是讓醫師護士們都從手術台上下來--燕軍主力遂從無利可圖的攻城戰鬥中撤出,轉身攻擊趙軍先頭部隊。趙軍一觸即潰,似乎不堪一擊。栗腹大喜,撒開主力--讓這幫醫師護士們拚命追擊這幫病人。燕軍舉著手術刀追得正猛呢,突然遭遇廉頗的大批伏兵鉗攻。栗腹左衝右突狼狽萬分,經過激戰,燕軍遭受殲滅性打擊,戰場上丟下了很多聽診器和壓舌片。
栗腹率領殘兵敗將北遁,廉頗緊追不舍,將其陣斬之。栗腹所部四十萬大軍,被廉頗八萬“大破之”,傷亡不詳。這就是燕趙著名的鄗之戰。廉頗因功受封信平君,行代理相國事務。廉頗達到了他個人事業的輝煌頂端。這個跟秦軍打總是打不過的將軍,有點類似中國足球,遇強不強,遇弱不弱,毆打起燕、齊等國來,總是春風得意的。
於此同時,趙將樂乘(是樂毅的族人)北上,在北部代郡也以五萬人的兵力,擊破燕國侵略軍二十萬,俘虜其主將卿秦。樂乘因功受封武襄君。
燕王喜在老窩薊城(北京西南)聽說自己的兩隻大兵被各個擊破了,全國的家底都光了,大驚失色。正在惶急,就見廉頗率領趙國的新軍,乘勝推進五百裏,已經在薊城外邊屯營駐紮,隨時準備做手術了。
燕王喜趕緊把他踹過的大夫將渠從監獄裏請出來,出城向趙軍求和。趙軍接受。於是趙軍凱旋,兩國重歸於好。但是沒過很多年,兩國互相又掐起來了,就像一對忍不住總要吵架的愛人一樣。趁兩國掐得最凶的時候,秦人從背後出擊,黃雀得利,一舉滅趙。這是後話不提。
瀟水曰:燕國乘危進攻趙國,實在是個奇怪的事。它們不知道合作抗秦,而是互相攻擊。但是我們也可以理解燕國的心思。趙國在長平之戰和邯鄲被圍攻之後,氣息奄奄,在燕國看來,與其被秦人滅了趙,不如我們占據了那裏,更有利於國家防禦。
廉頗在封君拜相之後,闊氣了沒五六年,趙孝成王就活得不耐煩,死掉了。這位趙武靈王的孫子,既不孝也不成:他先是在長平之戰賠個精光,隨後又精神變態,大搞同性戀,竟把自己的男朋友封為“建信君”,擔任趙國相國。趙國的衰弱和國事糜爛,就是從趙孝成王開始的。
趙孝成王一死,新王趙悼襄王更不正經,整天在邯鄲夜總會泡妞,娶了一個娼女作媳婦(也就是後來趙王遷的媽),並且很厭惡相國廉頗,命令廉頗就近向樂乘交出兵權,由樂乘接替廉頗職務。
結果廉頗憤怒之下,竟攻打了樂乘,樂乘抵擋不住,一走了之。廉頗也不好意思再留在軍中了,隻得奔往魏國避難。魏國人雖然對廉頗以禮接待,但也並不重用。後來趙悼襄王頂不住秦軍的攻勢,有意重新任用廉頗,遂派使者前去探看。廉頗也想報效祖國,於是對著趙國使者狼吞虎咽,一頓吃了一鬥米、十斤肉,然後披甲上馬,舉戟橫擊三,直刺四,以示英勇不減當年。使者回去以後,被一個叫郭開的壞小子用黃金堵住了嘴,於是他彙報說:“大王,廉頗老將軍還是很能吃的,但是吃得多,拉得也快,一會兒上了三次廁所。”
趙悼襄王覺得廉頗老矣,遂歎了口氣,不複招用。其實他不懂老年人的身體特點,吃得快,拉得快,是老年人健康的標準。
廉頗在魏國等得花兒都謝了,飯兒都涼了,也不見招用。這時候,楚人聞其大名,偷著把他挖走了。廉頗到了楚國,工作開展不順利,史書說他“無功”。可能折騰了幾次,但是沒有戰功。廉頗常常以為楚卒趕不上趙卒之強,發出“我思用趙人”的感歎,而終老葬於楚國,葬於楚國都城安徽壽春郊外。在廉頗的遺夢中,一定常有邯鄲的月色,清輝一片,大如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