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忘了我吧,天底下好姑娘多的是,我衷心祝願你,早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回信倒是光明磊落的,但基本上是“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的感傷格調。
許劍極為惱火,媽的這人真不是玩意兒,來這兒和我稱兄道弟,暗地裏卻打我老婆的主意!對宋晴的回信也惱火,她信中雖然是拒絕,但這種拒絕未免過於愛心洋溢。更惱火自己太顢頇,對眼皮下發生的陰謀竟然一無所知。一怒之下,許劍給那邊回了一封信。他說:你來北陰向宋晴求婚我不怪你,因為那時你還不知道我們的關係;但在知道情況後還纏著我的未婚妻,就太厚顏了。希望你自重。
他沒有使用信封,而是用的明信片,有意讓他單位的人看見。
他明人不做暗事,信發走後冷冷地通知了宋晴,宋晴大為震驚:
“你怎麼能做這樣的缺德事!我表哥非常內向,在學校裏不大有人緣。你這封明信片會害死他的!”
“咦,是我缺德還是他缺德?那次在白雲酒家宴請他,咱倆的關係已經亮明了,他還死皮賴臉地纏著你。所以,我這完全是正當防衛,我要是一聲不吭才算是沒血性呢。你也不用為他擔心,這樣厚臉皮的人怎麼會被害死呢。再說,這事從根子上說完全怪你。你不該一直瞞著我,如果你當時就拉上我當麵回絕他,他絕不敢這麼死纏。哪怕你不告訴我,隻用給他個冷冰冰的斷然拒絕,他也不會這樣蹬鼻子上臉。宋晴,請再讀一遍你的回信吧,你他媽的愛心是不是太濃了點,太廉價了點!”
宋晴大哭一場,幾星期不與許劍說話。不過這次釜底抽薪很有效,那邊再沒有來信了。過幾周後宋晴平靜下來,開始主動找許劍說話,商量結婚買家具的事兒,畢竟那事她做得有輸理之處。
許劍也不再生氣了。細想想,宋晴對表哥的關愛並非一見鍾情,更非曾有私情。那完全是基於她的天性,基於她過剩的母愛。過後她曾苦惱地解釋,說她從來沒給表哥半句許諾,但看著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實在不忍心給一個冷冰冰的斷然拒絕。說到底,是因為這是家鄉來的表哥啊。許劍相信她說的是真的,當然這一點也讓他心中忐忑:一個幾乎沒有交往的表哥,她竟然如此情深意厚。她的愛心太過充盈,以後會不舍再播撒給其他男人呢。
那時許劍絕想不到,這位表哥不久便精神失常,而且久治不愈。最後竟然失蹤了,據說是落水而亡。而且--也許他的精神失常同那張明信片真有關係!許劍為此懊悔不已,這是後話。
暑假快結束了,今年戈戈小學畢業。一件頭等大事擺在父母麵前:開後門讓他上重點中學。
特車廠是大廠,有正規的廠子弟學校,分小學部、初中部和高中部。而且學校條件好,教室寬敞明亮,配有暖氣和空調,各班人數也比較正常,一般在四十人之下。比比市內,各重點學校的每個班能多達八九十人,學生們寫字時都養成一手在前一手在後的習慣,隻有這樣才能擠得下。酷暑天氣,九十人擠在一間教室,頭上幾隻舊電扇悠悠地轉,那境況和工業化大養雞場一樣悲慘。
雖然如此,特車廠的父母們仍擠破腦袋把孩子往市內轉學。原因當然在於升學率。特車廠職工此較有錢,有錢的子女難免嬌慣,所以學生普遍吃不了苦,連老師也吃不了苦。但目前中國的考試方法不注重靈性,隻講究熟練,吃不得苦中苦的就當不成人上人。許劍打心眼裏不想讓兒子經曆這樣一個苦難的青少年時代,但為孩子著想,又不得不狠心這樣做。“因為,”他對戈戈說,“隻有讓你從這個獨木橋上玩命兒擠過去,到達起飛的平台,才可以獲得自由,以後你願意怎麼飛就怎麼飛,我們決不會再幹涉。”
總之一句話,不管許劍的思想多麼放達,他的行為證明他終究是一個庸人。他很清醒地、非常不情願地,同其他思想僵化的父母一道,加入了去重點中學的開後門大軍。
開後門拉關係是許劍夫妻最大的弱項,別人都難以理解的,認為他倆為人隨和,所幹工作都是同人打交道。雖說特車廠與地方上來往不多,但兩人都是本地人,同學親戚也不在少數,這事能難住他們?但兩人天生膩歪這種事,不到萬不得已不願開口求人。而為兒子找學校自然就屬於萬不得已之首。
許劍很早就做了準備,找到世伯高校長,他是重點初中十五中的副校長,可惜已經退休兩年。高世伯很熱情,說:
“這件事包我身上啦,雖然我已經退休,介紹個把學生還是有把握的,現今的李校長是我老部下,關係很好的。”又說,“轉學的流程我清楚,你下手過早沒用處,等快開學時你來,我帶你直接去見老李。來時你不必帶禮物,有我介紹用不著那東西。等把事情辦妥後,送禮不送禮,那就是你們之間的事了。”
按高世伯說的時間,開學前夕,他帶著許劍在一家賓館裏找到李校長。在臨開學的敏感時段,重點學校的校長一般不敢露麵,都是藏到什麼地方遙控。關係淺的請托者連校長的麵都見不著。高世伯在賓館後的涼亭找到了李校長,此刻已經有三個人圍著他,想來是為同一個原因吧。高世伯讓許劍在遠處等著,自己走過去,加入到人堆中。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直到晚上十一點,高世伯仍沒過來,這時許劍心中已經打鼓了。十一點半,四個人影散開往這邊走,涼亭上隻留下一個人,估計是那位李校長。過來的四人走散後,高世伯沒走到許劍麵前又重新殺回去,在涼亭那兒耗了半個小時。他終於回來了,找到許劍,臉色陰得能擰下水:
“今年很難辦,教育局嚴令控製班級人數。李校長確實也為難,我們四個都是教育上的老人,磨了他半天,他一個都不敢答應。我真他媽想拂袖而去,想想不能誤了戈戈,又一個人折回頭磨他。這次我朝他發了火。我說這是老高最後一次求你,你明白說答應不答應吧。最後他總算答應了,但讓咱們晚轉兩個月,避避這個風頭。”他長籲一口氣,“他是真作難,但說到底,也是我人走茶涼啊。”
高世伯非常歉疚,因為開始把話說得太滿,耽誤了許劍的事。許劍更歉疚,心想為自己的事,逼得高世伯舍著老臉求人,心裏頗不是滋味兒。所以,他實在不好意思再往下追問--這事到底有幾分把握,李校長會不會食言。如果兩個月後李校長食言,那就麻煩了。
回家後他同妻子反複商量,最後決定還是等高世伯的消息吧,不再另外托人了。實在不行,讓戈戈先在廠子弟學校上一學期再轉學。
幾天前小曼來過一次電話:“許哥我又想你了,再約個時間吧。”許劍說這幾天不行,正在為戈戈辦轉學呢,這可是天字第一號的事情。小曼很理解,幾天沒來電話。這天她又打來電話:
“許哥,戈戈的事情辦得咋樣?”
許劍說了那晚的艱辛。小曼說:“許哥,我這幾天也在幫你打聽。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奚秋英,在十五中教曆史,今年正好是一年級的班主任。你那邊托人既然不順利,我去找秋英說。”
許劍感激她的情意,真的很感激,因為一般來說,這樣的露水情人不會去關心另一個女人的孩子。他說:“謝謝你了,不過我那位高世伯是信得過的人,不會出什麼岔子吧。隻不過晚轉學兩個月,我們就等吧。”
他不想讓小曼管這件事。因為這樣一來,小曼勢必滲進同妻子的關係中去,甚至他不得不同小葛打交道。事情辦成後你總得答謝小曼吧,答謝宴席上宋晴和小葛肯定要參加吧。四個老將一照頭,麻煩就來了。許劍想盡量避免這些橫的關係,還是那句話,他不想睡了小葛老婆後還與人家稱兄道弟。
但時隔不久,許劍下班回家後,小曼急煎煎地把電話打來了。一看是小曼的電話,許劍不免埋怨她的莽撞,便躲到涼台上接。向那邊窗戶望去,他能看見正在打手機的小曼的身影。小曼說:
“許醫生(她沒喊許哥,肯定也估計到許劍這會兒在家),我已經問了我的朋友秋英,她說讓戈戈明天就去上學,手續隨後再辦。不是還要交五千元擇校費嗎?她說你們先別交,能賴就賴過去,過去有先例的。”
許劍非常吃驚:“什麼?這麼容易?”
“她是班主任,難道做不了一個學生的主?校長也不敢得罪班主任的。”
“那她也該先給學校打招呼啊。這樣的私下行動怕不保險吧。”
“自古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戈戈先去占住位置,還能把他攆出來?”
這正是許劍的擔心。他遇事慣走正道,連開後門也用走正道的辦法去走。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戈戈去十五中上幾天課之後再被趕出來,這邊的子弟校也上不成了,那樣豈不麻煩。另外一個因素是:盡管小曼說的條件非常有誘惑力,他還是不願讓情人牽連到自己正常的家庭生活中。
他猶豫的時間太長了一些,小曼那邊生氣了,口氣硬硬地說:
“許醫生怕是有別的擔心吧,我是野地裏烤火一頭熱吧。”
許劍被逼到這份上,隻有一咬牙答應:“好,就聽你的。我替兒子謝謝你啦。”
從內心講,雖說有上述種種顧慮,他確實也不願放過這樣難得的機會。這是兒子的大事,比其他任何利害考慮都更重要。那邊笑了,壓低聲音說:
“用得著跟我客氣?咱倆誰跟誰呀。”又提高聲音,“你吃完飯就隨我去見她,咱們趁熱打鐵,今天就把事亦成。”她又補充一句,“千萬別帶禮,在她那兒用不上送禮的。”
許劍還沒從驚訝中走出來,就帶著那副傻傻的表情從涼台上回來。宋晴隨意問道:“誰的電話?打這麼老半天。”
“說來你不會信的,昨天我診病時同病人聊天,聊到如今給兒子辦轉學的難處。一個病號,就是咱前樓那個姓池的姑娘,主動說,她一個朋友正好是十五中的一年級班主任,她去說說看。剛才她來電話,竟然一切辦妥,連五千元擇校費也省了!她讓我吃完飯就去見班主任。”
他基本說的是實情,隻是對有關小曼的內容撒了點謊。宋晴也把眼睛瞪得溜圓,經曆了此前的艱難,這個結果實在是過於圓滿,她同樣不敢相信:
“真的?這麼容易?”
許劍也直搖頭:“是啊,我也不敢信。不過也許是真的,咱們原先找的人是校長,校長雖然有權,但要照顧的頭頭腦腦也多。班主任隻要認準了幫誰的忙,應該說話算話的。”
他匆匆吃完飯,騎上摩托,摁響了前樓二單元301的門鈴。小曼風風火火地下來了,一抬腿跨上他的後座,手裏還拿著未吃完的包子。這是兩人第一次在公開場合並肩出入,心中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怪怪的,癢癢的,類似甜蜜吧。摩托開出特車廠的勢力範圍後,小曼突然圈住他腰部,頭伏在他肩上,柔軟的胸部緊頂著他的後背。許劍頓覺一團烈火從後背上燒起,血液都被燒沸了。他雙手握緊車把,控製著車身不晃,身體沒有額外的動作,就這麼靜靜地響應著小曼的柔情。他擔心這樣過於親昵的動作被熟人撞見,想勸小曼坐好,又不忍心。還好,小曼很快放開他,在後座上坐端正了。
趕到十五中已經是整一點,許劍擔心那位老師已經午睡,現在天很熱,睡覺時肯定隻穿小衣,貿然拜訪不合適的,他說要不等到上班再說吧。小曼說,沒關係啦,我同她非常要好的,就是她情人在家我也敢闖進去。她去敲門,裏邊應了一聲,但開門的時間顯然超出了正常的延誤。門開了,門後的女人與小曼年齡相當,可能略大兩歲,長得很齊整,尤其是膚色好。一雙彎眉帶著自來笑,帶著柔柔的暖意。長發略有些淩亂,穿一件色彩豔麗的束腰連衣裙。屋裏還有一個男的,穿著長褲和背心,客人進來後,他僅簡單地點點頭,便自顧鑽到臥室中,關上臥室門。許劍在同主人寒暄時,瞥見小曼在他身後同女主人大做鬼臉。
奚老師同小曼說的完全一樣:“沒關係,讓兒子明天來就行,擇校費暫不交。”許劍從第一眼的感覺裏,知道這人熱心外向,是個可以信賴的人。但為慎重,還是委婉地說:
“是不是把有關手續先辦一辦?還有,擇校費該交就交,別為這點錢讓你為難。孩子能穩穩當當來這兒上學是最重要的。”
奚老師明朗地笑了:“別擔心,你聽我的就是。能省的錢為啥不省,實在省不過去再交不遲。凡事都要看關係厚薄,你的事若辦不好,小曼能饒我?她昨天給我下了死命令,說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許劍回頭看看小曼,小曼半是得意半是害羞地笑了。許劍心頭一熱,在這位陌生人麵前也多少有些臉紅。奚老師看出這一點,快活地大笑起來。
他們談妥了有關孩子上學的幾點細節,有點狼狽的許劍趕緊撤退。送客人走時那男人沒露麵,奚老師送他們下樓。許劍發動摩托車時,瞥見兩個閨中蜜友仍在低聲嘁嘁。摩托開出學校,許劍回頭說:
“回去上班還早,小曼我請你吃冷飲吧。”
他們來到附近一家冷飲店,要了兩客果味冰激淩。店裏這會兒沒有其他顧客,兩人躲到店角落裏坐定。許劍坐下就問:
“小曼你一直在同奚老師做鬼臉,搞什麼鬼?”
他原想那兩位閨中蜜友是在悄聲談論自己,但小曼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我在打趣秋英呢。知道屋裏那個男人是誰嗎?”
“怎麼,不是她丈夫?”
“是她丈夫,但兩年前離婚了。孩子判給男方,是個男孩,那家三代單傳,秋英不忍心把孩子奪過來。”她補充道,“而且兩人不可能複婚,那男的已經又娶了。”
許劍拉長聲音:“噢--”
“不過她和前夫關係仍然很好,男的經常來,到這兒蹭頓飯,換換衣服,聊聊天,幫她幹點力氣活兒,秋英都由他的意。而且,秋英對我說,即使男的想要點女人的溫暖,她也給他。”
許劍又“噢”了一聲。無疑,剛才開門時的過久延誤,就是正在給他溫暖了。
“秋英說,在她再婚前,她不用為誰守著自己的身體;如果哪天再婚,就會謹慎了,至少說,再要‘給他溫暖’時就要謹慎了。”
小曼說到這四個字,忍不住笑。許劍雖說已經陷入婚外戀,但就其本質來說,在男女關係上比較守舊的。現在,見奚老師這麼“現代”--把本來不正當的婚外情,處理得這樣溫馨,這樣從容淡定,許劍從心裏挺佩服她。可是--
“為啥要離婚?看他們離婚後的相處,婚姻應該很美滿的。”
“那就不知道了,總之是緣分吧。”
許劍思忖一會兒,忍不住問:“小曼,你把咱倆的關係捅給她了?”
小曼矢口否認:“沒有沒有,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她低下頭,不好意思地承認,“不過這次幫你開後門,我把她砸得很結實。她因此猜到了咱倆的關係,我也沒認真否認。我和她之間不說假話的。”她擔心地看看許劍,“許哥你沒有生氣吧。”
許劍沒有責備她。“聽她說話的口氣,我能猜到她知道,否則不會這樣盡力。小曼,真不知道該咋謝你。”
“咱倆誰跟誰呀。”她輕聲笑著,“再說,你知道--該咋謝我。”
許劍想起“盡心”“盡力”的老話,心中一蕩,沒說話,在桌麵上找到小曼的小手,用力握了一下。他看看時間,該走了,忽然他想到一件事:
“噢對了,有件事我早就打算問你,聽說你曾摑了焦副廠長一耳光,有這事嗎?”
小曼瞪大眼睛:“你怎麼知道?”
“那看來是確有此事了。”
小曼點頭:“是的,可我從來沒告訴任何人啊。”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可能是某位打掃衛生的大嫂撞見了吧。”
小曼想了想,肯定地說:“不是打掃衛生的,是送純淨水的一個女工。那天我打了姓焦的耳光後正趕上她敲門,是我開的門。不過她不應該看見呀,也許,那會兒姓焦的還在捂著臉?”
許劍笑了:“可能是吧,說不定臉上還有五指印呢。”
小曼說了那天的情形。是焦副廠長親自打電話,讓小曼到他的辦公室去一趟,而在往常,廠長的指示都要通過辦公室人員傳達的。她知道那是個老色鬼,去時心裏已經有所準備。果然,焦副廠長隻是隨便問了她的工作,暗示她如果想調到辦公樓也是可以的,小曼隻是聽,沒有接他的話。然後焦副廠長笑著說:
“小池,我可聽到你不少風言風語啊。當然,那是個人隱私,領導不會管的,你以後多注意吧。”
這時他走過去關了門,回過頭,摟住小曼就親。小曼恨恨地說:
“許哥,說句不要臉的話,這輩子我從沒打算立貞節牌坊,但我自己看上的男人我才跟他睡。他一個老騷胡子(公羊)算啥東西!最讓我惱火的是,他先敲打我的作風問題,然後就摟住我硬上弓,莫非他認為捏著我的短處,我就任由他作踐?瞎了他的狗眼!那會兒我啥也沒想,掄圓了胳臂給他一耳光。他沒料到我敢這樣,一下子給打懵了。”
“後來給你穿過小鞋沒?”
“他敢?!他要敢,我就徹底不要臉一次,站廠門口把他的事抖擻抖擻。”
許劍拍拍她的小手:“真沒想到你有這樣的勇氣。”
在兩人的交往中,小曼一直是柔媚入骨的女人,絕對屬於“藤纏樹”那種類型。但在這件事上顯出了她剛烈的一麵。不過,人的思維非常奇怪的,沒有蹤跡可尋,在這件“正麵”的事情中,許劍忽然聯想到了小曼“不正麵”的那個傳聞--曾摑過自己丈夫的耳光。那麼,也許那件傳聞同樣是真的?雖說她即使摑了,也是摑許劍的情敵,他沒必要打抱不平的,但他還是無法克服心中的不快。他自嘲道,也許這是雄性階層的敵愾之心吧。
當然他不會煞風景地和小曼提起這事,他說時間不早了,咱們趕快回廠吧。
宋晴仍然瞪圓雙眼,不敢相信“天外飛來的橫福”已經到手。正在打電腦的戈戈從書房蹦出來,連聲追問:“爸,轉學辦成了?不用再等兩個月了?這是真的?”這兩天戈戈一直在聽爹媽談自己的轉學,頗知其中的艱難。妻兒的驚喜讓許劍心裏非常得意,更打心眼裏感激小曼。
在全家人的驚喜中,戈戈安安穩穩地到十五中上學了。後來李校長曾逮住奚老師大發雷霆,他說小奚你又不是今天才當班主任,怎麼幹事不講一點兒路數,不講一點兒規矩!你有關係要照顧,給領導說一下,領導不會不通情理的,哪能自作主張!都像你這樣,學校不全亂了?挨訓時奚老師隻是笑,說:“怨我怨我,是我不懂規矩,校長別生氣,下不為例。”李校長也就見好便收了。之後為戈戈補辦了正式入學手續,擇校費最終也給賴下來。許劍拿這筆錢為奚老師買了一條白金項鏈,他不敢直接送,知道奚老師肯定不收的,就先說通小曼,托小曼送去。小曼最終強使閨中蜜友收下了這份禮物。
戈戈的事辦妥後,宋晴一直催著丈夫到飯店答謝小曼。許劍沒辦法推托。依情理推斷,如果小曼幫了這麼大的忙卻不去感謝,那才讓人覺得不正常。於是,許劍一直力求避免的“四個老將照麵”的局麵終於出現了。還好,沒有他預想的那樣難堪。
這次宴請戈戈沒去,他已經被套上籠頭,現在得上晚自習了。宋晴給了他一些錢,讓他在學校附近的小吃店吃晚飯。
四人包了一輛出租來到“草原小肥羊”火鍋城。是小曼堅持吃火鍋,她說這樣最實惠,而且“最有家庭氣氛”。對這次許家的答鞋,小曼沒有半句推辭,相反倒是非常熱切的。上出租車後,她和宋晴融洽得像親姐妹,一口一個“晴姐”。宋晴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