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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枉,冤枉,真是天大的冤枉。”

知夢說:“女人喜歡人家恭維,尤其是說自己年輕啦、漂亮啦之類的話。不過,不管是不是挖苦,總之,說我年輕,我還是挺高興的。”

上官雲天嗬嗬笑了起來,然後認真地說:“知夢,給你提個小小的建議:以後別穿套裝了,你著休閑裝最好。”

蘇海濤望著他們兩個,站起身來,對兒子說:“雲天,我去給你拿衣服,穿哪套?藏藍色還是灰色?”

上官雲天想了想,說:“穿那套藏藍色的吧。”

蘇海濤上樓去了。

上官雲天見母親走了,就向知夢伸出胳膊,同時挪到知夢身邊坐下,拉起她的手,說:“知夢,真沒想到今天能見到你!”

知夢淡淡地一笑,望著他,不說話。上官雲天從她那抹笑意裏,看到了隱藏在背後的一縷憂鬱。

“你和媽媽談心事了吧,我看出來了。能跟我說說嗎?”上官雲天注視著她微微眯著的眼睛,輕聲問。

知夢搖搖頭,隻對他講了洪青揚最近的狀況,告訴他自己以後要守在洪青揚身邊,輕易不出家門了。

上官雲天聽罷,點點頭,說:“應該這樣。需要我做什麼的時候,盡管給我打電話,啊?”

知夢望著這個善解人意的男人,心裏湧起一股感激之情。想著自己和他之間這一年多的關係,她是既沉重又快樂,但究竟是沉重多還是快樂多?知夢心裏混合著許多種說不出的滋味。

有些事情就是不可思議,從認識上官雲天到現在,不知不覺已經一年多了。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外表上看,她的生活和以往一樣,沒什麼不同;可她的內心世界,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有時她想,假如青揚不是現在這種樣子,自己會愛上別的男人嗎?沒有答案,現實生活不能假設!可有一點必須承認,自己是俗人,擺脫不了俗字。在沒有遇到上官雲天之前的那些年月裏,她陪伴著洪青揚,像朝聖的教徒,無怨無悔;但是,如果將她的心拿出來翻曬一下,便會發現,其實,她的內心深處有隻小兔子一直在躁動著,隻是她封蓋的比較嚴實,那小兔不能輕易衝出來罷了。

上官雲天使她的生活充實了許多,幸福了許多,不同尋常了許多。他對她有承諾,有付出,卻從不要求她承諾什麼,回報什麼。知夢常常為此感動,常常覺得自己生活在夢裏。

還有一些事情同樣令她感動。

和上官雲天相識之前,她生活的軸心就是洪青揚,她活著的意義就是怎樣使丈夫的生命得以延長。六個春秋,對一個正常的家庭來說,日出而作,日落而歇,零零碎碎,磕磕絆絆,一切都流於生活的瑣碎,日子快得如穿梭,難以有什麼事情讓人感動。然而,對於那些特殊的家庭,比如知夢和洪青揚這樣的家庭,六年,該是個什麼概念啊。在洪青揚來說,一個曾經叱吒風雲的將軍,長年累月,抱殘臥床,生活中一切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不能離開別人的幫助,這其中的苦楚,除了患者自己,誰能體味?在知夢來說,一方麵要麵對現實生活給她精神上帶來的孤寂和鬱悶,另一方麵,還必須要戰勝這些孤寂和鬱悶的困擾,在丈夫麵前盡顯歡顏,並為延長丈夫的生命而不懈地努力。她確實創造了奇跡!——洪青揚這個當年被醫生私下斷言生命期限不會超過兩年的人,竟然頑強地度過了六個年頭!知夢由此受到軍區大院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稱頌和敬佩!他們這個家,年年都被評為軍區“五好家庭”。

有幾個晚上,她從上官雲天那裏回大院時,被習慣晚上出來鍛煉身體的前任清江軍區政委江曉川夫婦碰到。前兩次,他們還特別交代知夢諸如晚上散步不要走遠、多加小心之類的話。可次數多了,他們就不說什麼了,有時甚至裝作沒看到、或有意躲開。白天見了麵,雖然大家還和往常一樣打招呼,相互問候,但知夢卻從他們躲躲閃閃的目光中讀出了什麼。

知夢還感到,不光江曉川夫婦,就是護士們也在對她的行蹤進行猜測。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但是,除了家裏的工作人員,以及江曉川夫婦,她沒有從軍區大院其他人的臉上,看到對她的任何異常反應,也沒有關於她的任何花邊新聞在大院中流傳。知夢相信:假如有關於她的微詞相傳,洪青揚的摯友——現任清江軍區司令員,會在第一時間裏給她一個很委婉、很友善的暗示。她對江曉川夫婦和幾個年輕的護士分外感激。她內心深處常常發出這樣的感慨:大家對她太寬容了!

見知夢發怔,上官雲天輕輕推了她一下,說:“想什麼呢?”

知夢從無邊無際的遐想中回轉神來,說:“雲天,還真有件事情要請你幫忙呢。”

“哦,你說。”

“你在地方認識的人多,能不能幫著打聽一下,哪兒有好一點的針灸醫生,我想青揚還得恢複針灸治療。”知夢略一停頓說,“他原來一直紮針灸,效果也不錯。去年年初,給他紮針的老先生逝世了,我一直沒找到合適的針灸師,因此,青揚的針灸治療就停了下來。”

“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來辦吧,”上官雲天說,“清江的醫學界我有幾個朋友,我請他們幫著找,一旦有消息,我就馬上告訴你。”。

“謝謝你,雲天!”知夢深情地說。

上官雲天說:“能為老首長做點什麼是我的榮幸,以後再不要說謝了。”

“好,再不跟你說謝了。”知夢擦擦眼淚,“哦,噥,我把文稿帶來了。”說著,她指了指茶幾上的那個牛皮紙袋。

“好厚!”上官雲天拿起來看了看,說,“明天我就送給‘星星’的編輯。”

“你給把把關唄。”

“我倒是很想拜讀,先睹為快嘛。但還是先交到出版社的編輯手裏吧,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