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海濤好說歹說,再加上上官雲天旁敲側擊,上官雲飛才勉強答應過了正月十五再離開清江,蘇海濤高興的什麼似的。一家三口已經好多年沒有像今年這樣在一起相聚這麼多天了,她怎麼能不高興呢!兩個儀表堂堂的兒子天天在眼前晃來晃去,那種幸福、欣慰感,十分明顯地寫在了她的臉上。
上官雲飛的手機總也不安靜,不是信息提示音,就是來電音樂聲,響個不停,惹得蘇海濤直說你就不能把它關了消停一會兒。上官雲飛就說沒辦法,公司的事情太多。
正月初五這天,一家三口人正吃早飯。上官雲飛接完一個電話剛咬了口麵包,還沒咽下,手機音樂又響了起來。他看了看顯示屏上的號碼,稍微遲疑了一下,才按下接聽鍵:
“喂——”
“……”
“嗯。”
“……”
“我知道。”
“……”
“嗯。”
“……”
“我想辦法,放心好了,再見。”
接這個電話的過程中,上官雲飛一直是一兩個字地往外嘣,就最後這句聽起來還算完整。上官雲天看著弟弟,搖了搖頭,蘇海濤則顯得有些不安,她忍不住問道:
“雲飛,誰來的電話?你怎麼支支吾吾的?”
上官雲飛笑笑,沒事人似的答道:“哦,一個朋友托我在這邊辦點事。”他端起杯子,將杯裏剩餘的牛奶一口氣喝完,然後,抹一下嘴唇,對蘇海濤和上官雲天說,“等會兒我得出去給這位朋友辦事,11點之前要是沒回來,午飯就別等我了。”
上官雲天看了弟弟一眼,對蘇海濤說:“媽,今天我值班,要不您自己去逛逛商店吧。”
蘇海濤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笑吟吟地說道:“你們有事盡管去忙,別擔心我一個人在家會寂寞。這麼多年了,媽早就習慣了,我知道怎麼排遣。”
上官雲飛坐在那裏埋頭發著短信,全然沒聽見母親在說些什麼,可上官雲天的心卻隱隱疼了一下。他暗想:都說少年夫妻老來伴,是不是應該考慮讓母親再找個老伴呢?可作為人子,這話又怎麼能說出口呢?
春寒料峭時分,沒有春天迷人的鳥語花香,沒有夏天壯觀的電閃雷鳴,沒有秋天誘人的累累碩果;但卻有一種含蓄之美,尤其是天氣晴朗的時候,天空湛藍、高遠、潔淨,空中輕輕飄蕩的白雲如大海裏浮動的白帆,令人舉目一望,便會心神蕩漾,忘卻草木枯容。
知夢站在自家院子中央,仰臉望著碧空中形態各異的朵朵白雲,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一口氣。
自臘月二十九那日從上官雲天家裏出來,到今天——正月初五,滿打滿算也就五天的時間,可知夢卻感到仿佛過了好多年。每天,她隻給上官雲天發條信息,她一直克製著自己不給他打電話,她擔心自己一旦聽到他的聲音,就會忍不住要到他那兒去。今天一起床,想聽聽上官雲天聲音的欲望強烈地占據著她的心,隻是一連幾次都是號碼撥到一半就又放棄了。一想到自己身在洪青揚身邊,心卻懷念著那幢小樓,知夢就感到自己罪孽深重。
可是,給蘇海濤打電話也不行嗎?蘇海濤是長輩,給她打個電話有什麼不可以呢?雖然懷念那幢房子,但一切都發乎情止於禮,有什麼可非議的呢?知夢這樣一想,心中就釋然了許多,寬慰了許多。她邊想著心事,邊慢慢往屋裏走。剛到自己臥室門口,就聽到裏邊的電話在響。她連忙推門進去,小跑著衝到電話旁,一把抓起聽筒。她的“喂”字還沒出口,話筒裏卻傳來一個男人“喂,您好!”的聲音。知夢聽著這陌生的聲音,心裏說:是個打錯的電話。
“您好,請問您找誰?”知夢問。
“我找梅知夢女士。”
知夢一怔。自己認識的人當中,對方的聲音大多數她還是能夠聽出來的,可這個陌生的聲音,卻準確無誤地說找自己!那麼,他是誰呢?
“我是梅知夢。請問,您是哪位?”知夢說。
“哦,抱歉,我應該先自報家門才對。我是上官雲飛,上官雲天的弟弟,咱們見過麵的。”上官雲飛在電話那端很客氣地說。
“噢,你好。”知夢輕緩地吐出這麼幾個字。她心裏感到納悶兒:他是怎麼知道自己家裏電話的?是上官雲天或者蘇海濤告訴他的?這樣想著,她心裏頓時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是不是蘇海濤或上官雲天出了什麼事,要不然,他給自己打電話幹什麼?知夢的心揪得緊緊的,她真害怕聽到電話裏傳來關於蘇海濤或上官雲天不好的消息。
知夢控製著自己的情緒,極力用輕鬆的語氣問:“有什麼事嗎?”
“哦,是這樣,”上官雲飛說,“我想去拜訪您。自那日見過麵後,我就有了要拜訪您的想法,我知道您是不會拒絕我的,對吧。”
知夢聽他這麼一說,高懸著的心馬上放了下來。但是,她心裏又打起了問號,他為什麼要來拜訪自己?他和自己僅一麵之交,有什麼可聊的呢?知夢陷入了要不要答應和他見麵的困惑之中。
“知夢姐,您在聽我說話嗎?”上官雲天半晌不見知夢講話,便在電話那端問了一句,同時改變了對知夢的稱呼,使人聽了感到很親切。
“是的,我在聽。”知夢遲疑了一下,說,“不過,我家裏有病人,很抱歉,我不能請你到家裏來。”
“那您出來,我們找個地方坐一坐。”
“這……”
“知夢姐,您聽我說,”電話那頭的上官雲飛唯恐知夢說不行,不等她說出下文便連忙說,“我除了想拜訪您外,還有點私事需要您幫忙。”
“電話裏說不行嗎?”
“一兩句話說不清楚,還是見麵談吧。明天我就要離開清江了,所以,請您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抽空見我一麵,我不會占用您太多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