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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芳,你來看望我媽,我很感動;但是,你不該在我的家裏,對我的客人如此不恭敬,我不允許!”

方芳笑了笑,用輕柔的語氣說:“雲天,你這話是怎麼說?這裏也是我的家、也是我兒子的家呀。本來我要帶兒子一同回來的,但他外公外婆要去香港度假,在是來清江還是去香港遊迪士尼樂園之間,小家夥選擇了後者。不過,”方芳看看蘇海濤,又看看上官雲天,“他讓我轉告奶奶、爸爸,說他很想念你們,給你們拜年。”

上官雲天不理會方芳,他知道她又在拿兒子說事,這些年,她沒少利用兒子,但心裏根本沒有兒子,雲飛也在無意中流露過這個意思。

上官雲天將目光轉到知夢的臉上,那裏麵有憐惜,也有歉意。

知夢看了上官雲天一眼,慢慢低下頭。她心中很不是滋味——為自己無意中卷入了他們的家事,為自己無緣無故地被方芳羞辱,而最令她難過的,是方芳對洪青揚的不恭!沒有什麼比洪青揚遭嘲笑、受貶低,更使知夢感到難受的了。

半晌,知夢才抬起頭。她望著蘇海濤,臉上極力堆出一點笑容,輕聲說:“伯母,謝謝您的款待!時間不早了,我回去啦。提前祝您新春快樂!”說完,朝蘇海濤點了點頭,就轉身朝門口走去。她在旋關處取了自己的大衣穿上,扣子都沒扣就拉開門往外走。她的一隻腳剛邁出門檻,就聽上官雲天在後麵急促地喊道:

“等一等,知夢!”

知夢一隻腳在外、一隻腳在裏地停在了那裏。她扭轉頭來,見上官雲天拿著蘇海濤和他自己送她的禮物走過來。上官雲天把東西遞給她,說:“我送送你。”

知夢遲疑了一下才接過東西,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屋裏隻剩下蘇海濤、上官雲飛和方芳三個人了。有好大一會兒,三個人麵麵相覷,誰都不說話。

剛開始,上官雲飛一直像墜在雲霧之中,他搞不清楚那個叫知夢的女人和屋裏這些人的關係。後來,他從方芳的話語裏,聽出她們倆好像沾點親戚,可是,方芳對她的態度讓風月場上的老手上官雲飛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上官雲飛的腦海裏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也想到了自己這次陪方芳來清江的使命,因此,他衝蘇海濤說:

“媽,那個女的是誰呀,幹什麼的?您和哥哥似乎對她不錯,是咱家的親戚嗎?可我想了半天,也沒想起咱家的親戚中有這麼個人!媽,方芳姐這次來,除了看望您,再就是跟我哥和好,您老人家可得做做我哥的工作。”

蘇海濤聽了上官雲飛的話,眉頭微微皺了皺,她看了兒子一眼,沒說什麼,然後,將目光投到方芳的身上,見她有些尷尬地站在那兒,心裏便多少有些不忍。在親眼見過方芳和其他男人關係曖昧地並肩出入過賓館之後,蘇海濤一直不想再見到她。但是,蘇海濤是善良的,有涵養的,她沒有把那種厭惡情緒表現出來。她想,雖然她們婆媳之間一直不是很親密,但就是曾經的敵人主動來表示友好,也要以禮相待,何況,目前還是婆媳關係呢。這樣想著,蘇海濤便笑了一下,對方芳道:

“方芳,路上累了吧?噢,坐,先將就著吃點吧,晚上再為你接風。”

方芳笑笑說:“我們在飛機上吃過了。看樣子你們好像剛開始,那就趕緊吃吧,要不該涼了。您就甭管我了,來到自己的家裏,我是不會客氣的。”

“飛機上的東西哪能當飯吃?那是吃不飽的……”

正說著,上官雲天走了進來,他的臉色依然難看,陰沉得嚇人。

方芳似乎全然不覺,臉上始終掛著淺淺的、動人的微笑,目光滿含深情地追隨著他。從她的臉上,別人完全找不出一絲因受到上官雲天的冷落而產生的懊惱,完全看不到她內心深處此刻正熊熊燃燒著憤怒的火苗。這正是她的老到之處。她分得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她知道什麼時候該顧及尊嚴,什麼時候該對尊嚴二字輕蔑地一笑。比如現在,她覺得這個時候要是顧及什麼臉皮,簡直就是對自己千裏迢迢跑到清江來的莫大諷刺!和上官雲天分居的這些年,她的生活中沒有少過男人,那都是些她仕途發展中至關重要的人物。他們當中有腰纏萬貫的富商,能為她的升遷做經濟上的支撐;有身居要位的官員,關鍵時候一句話就能決定她的政治命運。這兩樣都是她需要的。但是,那些人再有錢,再有權,她還是覺得,同上官雲天比起來,差距太明顯!在當下這個‘動什麼也別動感情’的時代,要想再找一個像上官雲天這樣既有才幹,又有責任心的男人,真好比在大海裏撈針。因此,方芳發誓:無論怎樣也要將上官雲天拽回自己的生活軌道。她不想在婚姻問題上就此失敗,她現在的地位也不允許她的檔案裏出現離婚的字眼!她的生活、她的生命,拒絕這樣的敗筆。從小到大,她想要什麼,就從來沒有得不到過。她對自己一定能夠再次贏得上官雲天的心,充滿必勝的信心。

蘇海濤見上官雲天眼裏的光束,冷峻得讓人不寒而栗,心裏不由得感到一陣惶恐。作為母親,她不希望家裏的氣氛如此緊張,她希望所有的事情能夠在平和中得到解決。

蘇海濤這樣想著,便對上官雲天說:“雲天,方芳和雲飛大老遠來了,你一定要陪他們喝幾杯。”說著,又轉向方芳,“有什麼事,吃完飯再說。”

上官雲天看了母親一眼,眼睛裏的痛苦更加重了,他輕聲說:“媽,我真的已經飽了。”

看著兒子痛苦的樣子,蘇海濤的心感到非常疼,剛要說什麼,方芳卻走過來,笑著說:“我真不餓,您就別操心了。”

蘇海濤扭頭轉向上官雲飛,說:“雲飛你呢,要不要再吃點東西?”

“哎呀,老媽,您就別瞎操心了,我要是餓,能委屈自己的肚子嘛。”上官雲飛半躺在沙發裏,手持電視遙控器調換著頻道,有些不耐煩地說。

“那我可就收拾桌子了。”蘇海濤說著,開始收拾餐桌上的碟子、碗筷。

“媽,我來吧。”上官雲天上前奪過蘇海濤手中的菜盤,溫聲說,“你去歇著吧。”

方芳見狀,忙走過來,看了上官雲天一眼,然後對蘇海濤說:“還是我來吧。”說罷,像個家庭主婦似的,熟練地將桌上的碗筷、菜碟,一趟一趟地往廚房端,隨後叮叮當當地洗涮起來。

上官雲天見方芳這樣,心裏很是惱火,氣更不打一處來,可又不知往哪兒發。低頭看見身邊的椅子,就氣咻咻地踢了它一腳。他走到沙發旁,一把將歪在那裏手持遙控器不停地調換著頻道的上官雲飛拎起來,氣急敗壞地瞪著他。良久,才又把他摔回沙發。

“我怎麼會有你這樣一個弟弟!”上官雲天壓低著聲音,憤怒地說。

上官雲飛揉著被哥哥勒疼的脖子,也壓著嗓子說:“你這是幹什麼嘛,又不是我要她來的。不瞞你說,要不是她三番五次找我,我根本就不想來,真是的。我說哥呀,方芳能夠屈尊主動來同你和好,你見好就收吧,那譜也別擺得太大。你想想,人家現在是什麼人呀?用不了多久,就要當副市長了;可你呢,作家協會,充其量也就是個民間組織,當個主席還是副的。哎,差不多就行了,見台階就下多好。”

“住嘴!”上官雲天被激怒了,他低聲吼道,“她當她的官,我做我的平民百姓,各走各的路,誰也別幹涉誰。她不是要當副市長了嗎?那好啊,我就盼著這一天呢,上次說好了的,她坐上那把交椅的時候,就是我們辦離婚手續的日子。”後麵這句話,上官雲天故意提高一個音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