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羅天和蘇紫上大學報到的日子就在眼前。
畢羅天已經打定主意放棄華夏美術學院的入學資格,他要用自己的努力去爭取他更向往的地方,但他的父母親始終難以接受他的決定,他們沒想到自己的乖兒子什麼時候竟成了“叛逆者”,為此,大罵畢羅天是“不孝子孫”。
蘇紫早已做好了上大學的準備,但不知為什麼,隨著報到日期的臨近,她的心越來越七上八下起來。
臨行的前一天,蘇紫終於接到梵哲的電話:“喂,蘇紫嗎?今天晚上到我家來,我奶奶說要為你餞行,我把‘穀藺藝幫’的幾位都一起叫上了。說定了啊。”
“是嗎……”還沒等蘇紫把話說完,那頭的梵哲早已掛了電話,一副毋庸置疑的做派。
“看你這德行,”蘇紫嘀咕了一聲,“明明是自己想請客,還打著奶奶的幌子,以為我看不出來啊。電話掛得那麼快,是不是怕我拒絕?哼!”說是這麼說,蘇紫心裏還是樂開了花。
其實她一直就盼著梵哲該有什麼行動。前些日子大家都在忙著搞《陽光下的憧憬》,好長時間沒有單獨聊過,眼看報到的日期臨近,蘇紫就盼著再與梵哲好好聚一聚,可是,她又不好意思主動提出來。
梵哲的心思比蘇紫更複雜,他隱約感到,蘇紫此行將會成為他倆感情發展的叉路口,雖然東方美院離這座城市不過四、五個小時的車程,但從此以後,也許彼此間就會越走越遠,分道揚鑣了。
自從一起合作創作壁畫以來,梵哲心裏明白,蘇紫給他的幫助和安慰是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可以說,他在心靈深處對蘇紫懷有深深的依戀,這一點,連他自己的理智都不肯承認。現在,蘇紫就要去上大學了,遠離自己去領略另一片新的天地,而自己卻不得不留在這座城市裏奮鬥,今後會怎麼樣呢?他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別看梵哲平常一副冷峻的酷勁,關鍵時刻,他心裏的自卑感又會出來作怪。他心裏雖充滿了眷戀和矛盾,卻一直沒有勇氣好好地麵對蘇紫。眼看蘇紫明天就要走了,他在心裏狠命地罵了自己幾聲“懦夫”後,硬著頭皮想出了“奶奶請客”的怪招。
等蘇紫來到梵哲家時,他家擁擠的客廳裏已經熱鬧非凡,畢羅天、大嘴妹、白皮鯊、烏豆兒和已經在現任高三(2)班的金淩櫻子都已到齊,正在七手八腳地幫著準備碗筷。
見蘇紫進來,馬上聽到白皮鯊怪腔怪調的聲音:“來了!歡迎主客隆重登場。”
“喲,阿紫來啦,”梵哲奶奶現在與蘇紫已經很熟悉了,“這麼多天沒見你,長得越發漂亮了。”
蘇紫被奶奶的誇獎弄得很不好意思,臉騰地一下紅了起來,隻輕輕地說了一句,“奶奶,您好!”
“來來來,請入座,”大嘴妹硬拉著蘇紫到她認為主賓的位置上坐下,然後,又去拉梵哲坐在蘇紫的旁邊,“坐下,都坐下。”她又朝大家熱情地招呼,仿佛她才是主人似的。
等大家都落了座,倒好啤酒,大嘴妹又開言道:“梵哥,你快致祝酒辭。你不說,我可要說了啊。”
梵哲遲疑了一下說,“那就你說吧。”平時對大嘴妹咋咋呼呼的性格特反感的梵哲,今天不知怎麼搞的,對她沒有絲毫的不滿,自己也變得木訥起來。
“好,那我說了!都把酒杯端起來。第一杯,祝阿紫飛黃騰達,鵬程萬裏,幹杯!”說著,自己先一仰頭喝了下去。蘇紫想說句什麼,見她已經喝了下去,也隻好作罷,跟著大家豪爽地幹了這一杯。
“第二杯,祝阿紫和梵哥恩恩愛愛,白頭到老。”
這下,蘇紫急了,衝著大嘴妹喊:“你胡說,我撕你的大臭嘴!”
“好好好,重說,重說。第二杯,祝阿紫和梵哥……嗯……情意綿綿,情深意切。”
蘇紫還要發作,烏豆兒、白皮鯊和櫻子幾個已經跟著起哄道:“YEAH!YEAH!YEAH!說得不錯,幹杯。”
蘇紫無奈,隻得與大家碰了杯,再與梵哲單獨碰了一下。她的目光正好與梵哲的相遇,但立刻像觸電似的又躲開了,但心裏還是為之一顫,仿佛從梵哲的眼神裏讀到了一些說不明白的東西。
“第三杯……”
“你還要喝呀。”櫻子知道大嘴妹的酒量並不怎麼樣,奇怪她哪來的海量。
“沒事!我高興嘛,這第三杯一定要喝。第三杯……祝我們的友誼天長地久……地老天荒……海枯……石爛,幹!”她二話沒說,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
大家都為大嘴妹的表現鼓掌叫好,也都幹下了第三杯。
一連三杯下肚,又接著邊喝邊聊了個把小時,大嘴妹已經差不多了。畢羅天卻很清醒,他雖然自己心裏並不痛快,很想再醉一回,但他知道今晚對梵哲和蘇紫來說更寶貴,他倆肯定不願把時間都耗在喝酒上。再說,他自己也很想跟櫻子聊聊,甚至還想請她出山,幫忙做做自己父母的工作。今晚正是個好機會。
於是,他站起身,直截了當地說:“好了,今晚別弄得太遲,蘇紫與梵哲還有悄悄話說呢,我們在一起喝酒的機會總是有的。來,為了未來,我們幹了最後一杯!”
“Cheers!”
喝下最後一杯酒,大嘴妹已經有點東倒西歪,白皮鯊趕緊殷勤地扶住她,眾人向梵哲告別,一起出了梵哲家。到了這個份上,蘇紫也不再回避,落落大方地把大家送了出去,然後,幫著梵哲和奶奶收拾殘局。
“你們倆去聊吧,這兒我來。”奶奶雖然年紀大了,但一點也不糊塗,善解人意地對梵哲和蘇紫說。
“那好,我們出去走走吧。”梵哲建議道。
“好吧。”蘇紫順從地說。
兩人沿著僻靜的小道,若即或離地走了許久,一直沒有吭聲。也許,要說的話太多,反而不知道究竟該從何說起。
“你怎麼不說話?”還是蘇紫耐不住沉默,先開口道。
“你……都準備好了嗎?”梵哲猶豫地說了一句毫無意義的廢話。
“好了。”
“明天……我送你上車站吧。”
“不用。我爸媽都要去送的,大嘴妹可能也會去……我不想有太多的人送,好像生離死別似的,其實,也就四、五個小時的車程,我又不是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