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強盜奮力追擊,可是大白馬跑起來,他們幾條腿,根本就追不上。有一位大漢追了幾步,奮力將自己手中的長槍擲出去。帶著紅英穗的長槍,在冬日裏的陽光下,就像一條奔騰的火龍,“撲”的一聲,就插在了李梅兒的後背上。
大白馬仍然在瘋狂的奔跑,好賴紅纓槍插到李梅兒身上時的速度,已經減弱。溢透出血跡的後背上,紅纓槍在大白馬的快速奔跑下,從李梅兒身上掉了下去。
李梅兒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隻是感覺到耳旁“呼呼”生風。也不知道大白馬到底是跑了多少裏的路,也不知道眼前是什麼地方。李梅兒舒舒服服地靠在山本太郎的後背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冬日裏的官道旁,早已沒有了桑樹林,也早已沒有了強盜的身影,奔跑的大白馬終於緩緩地停了下來。
山本太郎問靠在自己身後的李梅兒道:“梅兒,你是否知道,咱們這是到了什麼地方?”
身後沒有聲音,山本太郎掙紮著轉過身子。可是鬆開馬韁繩的手,剛剛去推身後李梅兒的身體。李梅兒就在沒有任何知覺下,“咕咚”一聲摔下了馬背。
山本太郎急急忙忙下馬,看到地下的李梅兒,渾身布滿了血跡。而就在她的背後,還有著一個流血的傷口。
山本太郎哆裏哆嗦地一雙手,想去解開李梅兒的衣服,看看傷口到底有多深。可是剛剛掀動衣服,鮮血再次湧流出來。山本太郎不敢再動傷口旁的衣服,隻好咬牙撕開自己的衣服,用自己的衣服使勁兒勒紮好李梅兒的傷口。
血不再流了,李梅兒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著山本太郎,輕聲言道:“救我太郎,我不能夠死在這裏,我要去見我的夫君。”
山本太郎哭了,他想象不到李梅兒現在都自身性命難保了,仍然還在惦記著她的夫君。
說實話,山本太郎自從在大運河的花船上,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也說不好是為什麼,內心裏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衝動。他感覺自己深深地愛上了她,愛上了這位滿臉愁怨,但思想卻是如孩童般天真,一直就夢想著尋找到夫君的中國姑娘。
多日來,他對這位中國姑娘,已經產生了十足的好感,他從日本浪人手中花錢救了她,他還要帶領她去北京去尋找夫君。他對她好,他想用滿腔的真誠去感動她,去愛她,去對她好。可是,現如今這個姑娘傷了,就要結束生命了,而她在乞求山本太郎救她的時候,她內心仍然還在惦記著她的夫君。
淚流滿麵的山本太郎,默默祝福李梅兒身體千萬不要有什麼危難,也默默祝福李梅兒一定能夠找到她的夫君。李梅兒又再次昏迷過去,山本太郎趕緊輕輕抱起李梅兒,看著懷中這位受傷的中國美人,山本太郎獨自默默地流淚。
大白馬走了過來,溫順的大白馬倒是聽話的趴在山本太郎身前。山本太郎抱著李梅兒騎上馬,大白馬一躍而起。山本太郎懷中抱著血人一般的李梅兒,也不敢讓馬快跑,然後就沿著道路去尋覓前方的村莊。
天就要黑時,雞蛋黃一般的太陽,在它落下去的地方,終於看到了一個小村莊。山本太郎想:李梅兒終於有救了。他真怕天黑了,還仍然見不到人,也見不到村莊。到時候,在這黑夜裏的異國土地上,他一個東洋人又該如何去救李梅兒啊。
還好,終於見到了村莊,謝天謝地,隻要有村莊,就會有人,隻要有人,就能夠救活受傷的李梅兒。
這是一個叫驢房的小村,村莊內劉姓居多。有一位劉大爺,看到馬上馱著兩位渾身是血的年輕男女走過來,嚇的扭頭就要走開。山本太郎趕緊把李梅兒放馬上,自己匆匆忙忙下馬,走上前拉住劉大爺的胳膊祈求道:“大爺,您就救救馬上的姑娘吧,她受了傷。”
劉大爺問道:“她這是為何受傷?”
山本太郎道:“大爺,我們從天津來,白天桑樹林裏遇到竊賊,她被竊賊所傷。”
劉大爺聽了,趕緊引領山本太郎牽著大白馬,托著李梅兒回了家。
劉大爺趕緊招呼家人,騰出一間空屋,把李梅兒放到床上,然後就叫老伴兒,去給傷者煮一碗驢膠湯來。
劉大媽去煮驢膠湯了,劉大爺就端來熱水和一碗熱騰騰的飯菜,讓山本太郎洗把臉,先吃點飯。
山本太郎急急言道:“大爺,我吃不下,您還是趕緊去請醫生吧。”
劉大爺道:“本村小,就幾十戶人家,沒有醫生。若要請醫生,需天明到幾十裏外的京城。”
山本太郎內心更加焦急,看李梅兒麵色蒼白,呼吸急促,似乎有一命嗚呼之勢,就忍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李梅兒的床前,祈求道:“梅兒,你不要嚇我啊,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李梅兒躺在床上,一直就處於昏迷之中,口裏時不時地呼喊道:“夫君啊,你何時來見我,夫君啊,我想你……”
半夜時分,一碗驢膠湯煮好了,劉大爺對山本太郎言道:“此膠乃上好驢皮製成,補血,專門進宮的東西。它雖不能夠救姑娘性命,但可以延緩一時。”
山本太郎端了驢膠湯去喂躺在床上的李梅兒,可是臉色蒼白,呼吸一陣急促,又一下子昏迷過去的李梅兒,根本就咽不下任何湯水。
山本太郎急急喊道:“梅兒,梅兒,你醒一醒啊,你不能夠死啊,梅兒,梅兒……”
這時候,一陣陣“叮鈴鈴”響的攝魂鈴聲,伴隨著一聲聲手敲小銅鑼發出的“當——當——當——”輕鳴,就在靜夜裏,遠遠地傳了過來。劉大爺聽到後一喜,口裏嘟嘟囔囔言道:“趕屍的來了,趕屍的來了,也許這姑娘有救了。”
山本太郎急急言道:“大爺,趕屍的懂醫術?”
劉大爺道:“是的孩子,你快去請他們吧,他們不進村,你趕緊到村外的官道上攔住他們,他們一定能夠救活這姑娘的。”
山本太郎聽後,臉色喜悅,趴到李梅兒臉前道:“你等我梅兒,你一定要等我回來梅兒。”
山本太郎說完話,快步跑出房間,跑出院門,跑到村外去請大夜裏的趕屍匠,好救助身受重傷的李梅兒。
驢房村外的官道上,一位道士和兩個小鬼趕著五具僵屍,在攝魂鈴聲和小銅鑼輕鳴的伴奏下,八個人邁著整齊劃一的步子,緩緩而行。
這一群趕屍之人,就是趕赴九龍山的呂萬七師徒四人和俄羅斯女人蘇珊亞、德國大兵安德裏、英國上尉布勞爾、東洋武士橋本武誌等四個人。
山本太郎匆匆忙忙趕過來,求救趕屍匠去村子裏救助李梅兒時,由於東洋武士橋本武誌僵屍打扮,穿的是戲裝,且臉上是畫有符咒的黃表紙遮蓋,山本太郎也就沒有認出自己熟悉的橋本武誌。
另外呂萬七一行人中,焦陽也曾經見過山本太郎一麵,但此時後半夜的鄉野間,焦陽說什麼也沒有想到,這求助呂萬七去治病的人,能夠是日本人山本太郎。反正是陰差陽錯地,誰也沒有認清對方的身份。呂萬七麵對山本太郎的請求,問明情況以後,也就讓孟同和焦陽,率領大家先席地而坐休息一下,然後呂萬七一個人,就跟隨山本太郎去了驢房村。
何永言的醫術要比呂萬七高明的太多,但是,身為僵屍打扮的他,是不能夠進村的。所以道士打扮的呂萬七一個人,來到林大爺家,見到病人李梅兒後,也就根本不認識眼前這位身受重傷的女子,就是自己徒弟何永言所要尋覓的妻子。
呂萬七看到燈光下的李梅兒,便禁不住暗吸了一口涼氣。就見此女子麵色蒼白,無一絲血色,肯定是失血過多的緣故。再三指一號脈搏,感覺時快時慢,快時急促如大河流水,慢時短促如小溪斷流。
呂萬七再翻過李梅兒身體,看過傷口,撒些金槍藥,止住血滲湧。匆匆做了包紮,再翻過身來,趴到李梅兒胸口細聽後。呂萬七頓時搖頭道:“患者血湧進胸,恐怕沒救了。”
山本太郎聞聽,“撲通”一聲跪倒在呂萬七麵前,急急喊道:“醫生,救命啊,醫生您一定要救活她呀。”
李梅兒躺在床上,口裏喃喃自語道:“夫君,你不要走啊,夫君我好想你啊,嗚嗚……”
呂萬七看著如此恩愛的一對小夫妻,媳婦遭此不幸,丈夫痛苦求助。於是,也就在感動中攙起山本太郎道:“你稍等,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