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的時候,周伯東醒了過來。
他發現自己正被一個女人摟在懷中,便一下子掙脫出女人之懷坐了起來。貝絲隻用微笑看著他,並故意把自己潔白如玉的胴體陳列在他的麵前。周伯東怔怔地看了一陣貝絲,恍然**,想起妻子薑可音,立即恐慌起來:“不!不能這樣做!這既對不起可音,也對不起你……”說著,起身欲穿衣服。
貝絲趕緊坐起來,摟住他說:“不,我不這麼認為,相反,這樣才既對得起我,也對得起你的妻子。”
他還是堅持說:“我不能和她離婚,不能。”
貝絲一字一頓地說:“我、沒、要、求、你、和、她、離、婚!”
然而,他不知為什麼還是流出了淚?他的眼淚滴到她的胸前,並沿著她的乳廓緩緩地流淌。那淚水冰冷而又熾熱,在她光滑的胴體上熨燙出一道明亮的痕。後來,他想起昨天他正在畫室出神,見三弟伯雨大哭著跑進來對他說:“吉玉出走了!我找不到她!你快幫我找找去吧!”他一聽這話,二話沒說就和伯雨跑出墨園,伯雨讓他到梨花峪水庫找找,而他自己則去了楓樹溝。後來……後來的情節周伯東就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
“你昨天傻坐在水庫旁邊,問什麼也不說,我就知道你又犯了病,就把你攙回到我這裏。”貝絲向他說明昨天後來的情況。
可是……我是來找吉玉的呀!周伯東心裏突然發起急來:“我得馬上去楓樹溝!”他說。他要上那個山崖前麵去看看有沒有吉玉,再找一找三弟。
貝絲說:“我陪你去,這兒我熟。你的病剛好,身體虛弱,不能一個人亂跑。”她這樣說著就下了床。
周伯東直呆呆地看著她。
貝絲下床後並沒有去穿衣服,而是光著身子向外麵走去。周伯東的視線被那潔白的胴體牽引到別墅之外,少頃,又見她握著一束鮮花重新走進來。當她走到他的麵前,停下來朝他嫣然一笑時,周伯東再次被震撼了。他曾經欣賞過無數女模特的裸體,也畫過無數女人體。他可以不參閱教案,不看書,把人體的全部結構和特征一口氣講完,並且邊講邊畫。可是現在他還是被貝絲的裸體震撼了。他愛她這麼多年、思念她這麼多年,卻沒有想象到她的胴體會這麼美、這麼動人。
在周伯東如癡如醉的時候,貝絲已經把花**一個小瓶子裏,轉過身來對他笑笑說:
“當初,看了徐悲鴻給他愛人畫了許多裸體畫,我就說過想給你當裸體模特的,現在是不是晚了呢?”
周伯東似乎沒有聽到貝絲的發問。他此刻的意念集中在人體審美方麵。麵對貝絲的裸體,他於半傻半呆中,又有了新的感悟,並且,對人體之美又有了新的理解。他忽然覺得劉海粟說的“人體美是美中致美”這話真是至理名言。
正這樣想著,窗外一串兒沉雷滾過,震得窗上的玻璃也響了幾響。周伯東忽然又想起自己的使命:“快!我們要快去找吉玉!”
窗外又一串兒沉雷滾過……
六
周月樓雙手合十,閉著眼跪在老祖宗靈位之前,有兩顆老淚從他的眼角輕輕滾落。
縷縷香煙在周月樓的額前嫋嫋浮動,仿佛是他靈魂的猶豫和徘徊。幾十年來,周月樓雖不敢奢望能夠老死在墨園故裏,但他始終抱定一個決心,一定要回墨園看一看,一定要回到他的故土看一看,可怎麼也沒想到,回到墨園的第一天,二哥竟然不見他;第二天,帶回來的畫就被堂孫偷走,賣給外國人了。更讓他驚詫的是大侄子私吞祖傳秘方,使三侄兒氣吐了血。現在,一個住了院,另兩個不知去向。老天哪,墨園的後人們這是怎麼了?
周月樓跪在祖宗靈前抹了一把老淚之後,緩緩站起來。同時下了這樣的決心:一定要挽救這個家族。
為了這個目的,他首先需要摸清畢沅。他又走進畢沅的房間。
畢沅還是捧著那本《周易》看著。周月樓進來時她把身子微微一欠,算是一種禮節上的表示,然後又繼續看書。
周月樓在她對麵的一把太師椅上坐了,然後靜靜地看著畢沅。
他看這個女子全身都是問號,這些問號共同合成一個大大的謎。這樣,周月樓又立即想起大哥臨終之前轉給他的信。從見到畢沅之後,他就在想這件事,但是他要謹慎,要考慮時機。為此,他先要摸摸她的底細。
周月樓突然想:如果自己不先開口,畢沅能不能捧著那本書永遠看下去呢?周月樓正這樣想著,畢沅卻合上了書,然後瞥了周月樓一眼,說:“你的畫沒丟,不要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