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樓聽著,眼前又浮現出周伯均昏倒的情景。那天,周伯雨一口血噴在畫案之上,又發瘋般地亂砸一通,最後不顧眾人勸阻,跑出墨園揚長而去。大家正要去追周伯雨,卻見周伯均晃了幾晃也一頭暈倒下去,碰巧他的頭正撞在畫案角上,頓時鮮血湧出……
“這裏醫院的規矩是自己家人護理呢?還是……”周月樓問了個半句話。
“像這樣較重的病人,自家可以護理。”
“那麼,伯均有沒有人護理呢?”
“大表嫂在那兒。”
“噢?她……”周月樓還是隻說出半句話。
“看樣子大表哥是不許她護理的,大夫說她這幾天都是在走廊裏蹲著。我去的時候大表嫂就像見了救星,拉著我,求我替她向大表哥講情……”
居美說著,覺得心裏有些難過,就沒再說下去。
周月樓望著外麵,沉思了一陣說:
“你看大侄兒媳婦這個人……”
“人沒有文化,倒沒什麼壞心眼兒,大舅和大舅媽去世時,伯東、伯雨和周萌都很小,是她幫大表哥把他們帶大的。我回來之後,大表嫂總是埋怨弟弟妹妹們忘了她當初的好處……”
這時門鈴響了,居美去開了門,是一位服務人員送來一份傳真,居美把傳真遞給三舅。周月樓看了一眼,是他向台灣家裏要的那份有關畢沅的遺囑。周月樓把它遞給居美說:
“這是你大舅臨終在香港治病時留給我的信。你我都是家族裏的人,又都是僑居國外,所以你看看也無妨,不過看完之後,你不能跟家裏的任何人講。”
居美剛要看,周月樓止住說:“回到自己房間再看吧!現在我想……”
這時又有人敲門。
這次居美沒有去開門,隻是說了聲“請進”,可是並沒有人進來。
周月樓說:“現在我想……”
門鈴又響了,居美隻好又去開門。
戴少人手捧鮮花笑容可掬地走進來,見了居美後,笑說:“我聽到是位女士的聲音,還以為是敲錯了門,原來是表妹也在。”
居美聽了“表妹”二字覺得有點別扭,後來想起他是大表嫂的弟弟,上次論過自己比他小一歲的,叫表妹也是正對。
戴少人後麵跟著秘書、司機和一名賓館女服務員。他的秘書捧著一箱大概是礦泉水一類的東西,司機捧著兩箱水果,女服務員則捧著個古色古香的花瓶,她看看戴少人,然後把花瓶放在茶幾上,問:“戴副市長,您看放這兒行嗎?”戴少人並沒有回答,隻是微微一笑,把花**花瓶裏。女服務員又領著秘書和司機把東西放到壁櫃之後退了出去。三個人剛剛坐在沙發上,忽然又有人敲門,戴少人皺皺眉頭顯得有些不高興:
“這裏常有人打擾嗎?”
“不。”周月樓搖搖頭說,“這裏很安靜。”
這時居美已經開了門,進來一位穿著相當講究的中年男子,他走過來賠著笑說:“對不起,打擾了。”然後才對戴少人躬了躬身說,“戴副市長,聽說您來了,不知有什麼吩咐?”
戴少人顯得有些不耐煩,可還是保持著微笑,說:“這兩位是我們市最尊貴的客人,你要竭誠服務。”
“是、是。”那人唯唯諾諾地答著說,“一定,請戴副市長放心好了。”
戴少人揮了揮手,那人便退了出去。戴少人說:“這是賓館的陸總經理,三叔和表妹有事撥個電話就行了——三叔,今天我頂著大雨來,是受市領導的委托請三叔赴宴的。本來三叔剛下飛機時,領導就已經設好宴的。沒能給三叔接風洗塵,市領導總不甘心,所以又定明天中午,到時候我來接您。隻有**、市長、我和一位主管經濟的副市長四個人,表妹最好也參加。”
周月樓笑著擺擺手說:“我是回來探親的,其它活動都不參加,你們的盛情我領了。”
戴少人有些為難地說:“三叔,我可是頂著大雨來的,請不動您,我回去也很難交差,全當是侄兒求您了。”
周月樓笑笑說:“過幾天再說吧。”
戴少人想了想說:“也好。那就請您定個日子,我好向書記和市長複命。”
周月樓想了想說:“這周內我先處理處理家中的事情,下周吧。”
“一言為定!到時候我再提前和您聯係。”戴少人說完,又從秘書留下的皮包裏拿出幾本印製精美的招商資料,捧到周月樓和居美麵前說:“這些資料都是介紹唐城資源和招商項目的,三叔和表妹閑暇時可以翻一翻,有個印象。”說完放下資料很得體地一笑,款款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