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絲是我姐姐。”貝爾答。
“那你多大了?”根嫂又問。
貝爾說:“二十八歲。”
根嫂頓時笑得前仰後合:“你看看、你看看,才二十八歲的小夥子,咋就長這麼長的胡子呢?像七老八十的!”說著,自我介紹道:“到家裏坐吧,我和根是一家的,你們叫我根嫂好了。今天,我也不下地了。”
進了根家的小樓,貝爾一眼就發現窗子上有許多窗花剪紙,很是驚奇:“這麼多的剪紙!”
周萌也很驚奇:“根嫂,這是誰剪的?這麼漂亮!”
根嫂說:“沒啥出奇的,咱村的女人都會剪,一個賽一個。”
貝爾豎起大拇指稱讚道:“真正的民間藝術。”
“你是說村裏人都愛好剪紙藝術?”周萌是個好奇的人,凡事總愛問個究竟。
根嫂說:“祖傳的,多少輩子啦。開始是剪跳大神兒用的紙人紙馬,後來花樣越來越多。前些年,日子不好過,都快失傳了。這幾年,你們美術學院的學生總是到我們這來畫畫,省裏省外的大畫家也總來采什麼風,這麼著,咱村愛好美術的人就又多起來。縣文化館還專門給我們辦過展覽,叫梨花峪剪紙。現在,外貿還出口這玩意兒賣錢呢!”
“真了不起!”貝爾感歎說。
周萌忽有所悟:“地靈人傑,看來真是這麼回事。”
根嫂聽周萌這麼說,更來了興致:“你們說地靈人傑,真是不假。我們這兒有個棲雲觀,觀裏那個紅衣老道算卦賽過活神仙。他人好,畫畫得好,字寫得也好。愛以畫會友,好多愛畫、愛寫的都往他那兒湊,總是聚一幫子人,那個紅衣老道一點不忌口,又喝酒,又吃肉……”
周萌聽根嫂這樣介紹,便來了興致,對貝爾說:“這棲雲觀有時間一定要去看看。”
“OK!我最喜歡參觀中國的古廟!”貝爾說。
周萌忽然想起他們此行的宗旨,便問:“根嫂,你說貝絲出去了,她去哪兒了?”
根嫂說:“貝絲和俺當家的到鄉裏請示蓋房子的事去了。貝絲相中了咱這塊地方。”
貝爾有些吃驚:“她要在這兒蓋房子?”
根嫂:“是呀、是呀。她說往後就不回美國了。”
周萌問:“周伯東也同意她這樣做嗎?”
“他哪兒知道貝絲的打算哪!到現在他倆還沒見麵呢!”根嫂不無遺憾地說。
周萌問:“經理和貝絲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根嫂說:“那可沒個準兒。你倆就在這住吧,一準能等到他們回來。”
貝爾忽然想起來:“糟糕!明天早上考試,我還一點沒準備呢,走吧!”
周萌說:“不等你姐了?”
貝爾說:“知道她在這裏就行了。”
三
梨花峪鄉的鄉長是個五短身材的紅臉漢子。根領著貝絲走進他的辦公室時,他正用粗壯的手指點著一個中年男子的鼻子數落著:“就你這連老婆都管不好的還能管好一個村嗎?啊?!你村長的老婆帶頭兒打婆婆,這個村兒的媳婦不都打婆婆了嗎?啊?!明天吃完晚飯召開全村大會,叫你老婆在大夥麵前給你媽賠不是。我也去,我帶派出所的人去。你老婆敢說一個‘不’字,我就叫她蹲巴籬子!還反了她了!明天你也在大夥麵前做檢查!不說別的,就說……”他的話到此戛然而止,同時目瞪口呆,像被點了穴——他看見了貝絲。
驚愕良久,他向根招招手,對著根的耳朵問:“我的活爹,你哪兒弄來這麼個外國美人兒?”
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說:“我的美國朋友。”
鄉長拿出煙來叼上,又給根一支:“我說你可真有道行啊!你帶她來幹啥?”
根說:“她想在咱那兒蓋房子。”
“好哇!歡迎!”鄉長隻差沒有大喊大叫了,又回頭對那中年漢子說:“去吧、去吧!就那麼辦!”中年人走了。
根向雙方介紹說:“這是我們李鄉長,這是貝絲。”
貝絲伸出手。李鄉長搓搓手伸出來要握卻又收回去了:“不行。我這是擼鋤杠的手,太粗糙。請坐吧。”
貝絲笑了,她覺得這位李鄉長挺有趣。
貝絲一笑,李鄉長有點慌,忙小聲問根:“她好像能聽懂我的話?”
根大笑說:“人家生在中國,長在中國,當然懂中國話。”
李鄉長小聲嘟囔一句:“我還尋思她聽不懂呢,可別瞎打哈哈啦!”
秘書來倒茶,是個挺文氣的小夥子。
李鄉長小聲吩咐秘書:“哎,你去整一桌。”
秘書溜一眼貝絲問:“什麼標準?”
李鄉長說:“接待美國總統的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