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居美被抬到畢沅的房間後醒了過來,她又把那幅《雪血江山圖》打開仔細端詳一會兒,後來就抱著那幅畫哭了。
她哭得越來越傷心。她這樣哭的原因是很多的,包括她的傾家蕩產、為了這幅畫所經曆的種種驚險、對自己鑒賞能力的痛恨,以及對家族、對母親一片深情所換來的尷尬結果的委屈。
周伯均、薑可音對這件事情的驚訝程度並不次於居美,隻不過少了其中的許多內情而已。他們不僅想不出安慰居美的辦法,反倒被居美的情緒感染,沮喪地低頭歎息起來。
居美哭罷便給勞倫打電話,聽筒裏立即傳來勞倫的聲音:
“哈羅!我是勞倫。”
“勞倫先生,我是居美……”
“居美,您好!您一定是在墨園裏,而且是和家人在一起。”
“是的,勞倫先生。不過我要告訴您一個很壞的消息——那幅《雪血江山圖》是贗品。”
對方沉默了很長時間,後說:“居美,我為您難過,也為自己難過。我實在是個靠撞大運起家的人。不過居美,我還是想知道這是通過誰鑒定的?”
“我二舅周月舟。”
“他是怎麼說的?”
“他說裱畫手藝是畢家的,畫是贗品。”
“周月舟的確是最了解周氏家族的人,也是對苦山大師作品最具鑒賞權威的人,他的話應該是可信的,但這不是結論,我們還需要**。居美,這幅畫即便是贗品,您也要進一步考察它是屬於哪一類?如果屬於摹、臨兩類,那就應該還有原作。要找到原作。這樣,我們可以拿著原作到克裏斯蒂拍賣行去證明他們拍賣的是贗品,便可以得到賠償。而且,找到原作也是對你們家族的貢獻。您同意我的意見嗎?”
“我想您是對的。謝謝您,勞倫先生。我馬上按您的意見辦。”
“OK!順便問一下您見到我的貝絲了嗎?”
“貝絲?噢噢,還沒有。再見,勞倫先生。”
居美收起了電話。最後關於貝絲的事就是勞倫不說她本來也是要問的,但有薑可音在場說這事就不太合適了。於是她隻能含糊其辭——勞倫問見到貝絲是什麼意思呢?難道她也來中國了嗎?
居美向在場的人轉達了勞倫的看法。
周伯均說:“二叔雖然這麼多年不出世了,可他老人家對我們家族曆史中每件事都記得清清楚楚。可以說是我們家族的活字典。二叔也是鑒定爺爺作品的權威。就我所知,在所有記載中都沒有這幅畫,但是根據二叔和姨媽的……”
畢沅打斷周伯均的話說:“不要叫姨媽,就叫我畢沅。這事我說了幾次了。這次居美回來,我再重申一遍。伯均,你繼續說吧。”
“是呀,我總是忘——既然二叔和畢沅都認定此畫是由畢家裝裱的,我看可以請畢家……”周伯均話沒說完,便聽到有人敲窗戶。一看,戴玉珍正扒著窗子氣衝衝地喊:“我說這大清早人就沒了!戴副市長找你!”
畢沅說:“這事就先到這兒吧。你們回去,居美就先住我這裏。”
周伯均賭著氣出去了。薑可音急著給學院掛電話替周伯東續假,又急著去尋找丈夫也就走了。
在回前院的**上戴玉珍嘮叨著:“這回居美回來,你可算逮著去她那兒的機會了。也行。想了,找個借口去看看。可坐一會兒就得了唄,咋就舍不得走?”
周伯均忍住氣惱說:“我是陪居美請畢沅和二叔鑒定她帶回的那幅畫。”
一聽這話,戴玉珍趕忙問:“那畫不是沒有畫心嗎?”
周伯均不耐煩地說:“人家居美帶在自己身上啦。”
戴玉珍立刻來了精神:“哼,人家就是比你多個心眼兒。可她帶回的是啥畫呀,這麼神神秘秘的?”
周伯均不理她。
戴玉珍索性拉住他:“你倒是說呀!怕我偷吃了咋的?”
周伯均狠狠地一甩胳臂:“我爺爺的!”
戴玉珍一點不計較他的態度,笑著說:“哎呀!正好戴副市長要你爺爺的畫呢,那就把這幅畫給他吧!”
周伯均急問:“什麼?給誰?”
戴玉珍說:“給戴副市長唄!”
周伯均說:“你就說你弟弟得了,我還不知道他當了副市長?真令人作嘔!”
周伯均和戴玉珍一進屋,戴少人便滿麵春風迎上來。
戴少人所以能當上副市長,其他因素都不重要,重要的就在於他的皇族出身。清八旗肅王戴頡是他的爺爺,唐城的政府班子正需要這麼個有些來曆的黨外人士,於是這個位子非他莫屬。他當了副市長後對周伯均有所提攜,比如讓他當了政協常委和市政府領導一起議政,很有了點兒社會地位。當然,他也因為和周伯均的這層關係,利用周家的畫上下左右交往,使他在政界左右逢源。所以,姐夫內弟之間關係一直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