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菲德痛苦地發現,德加爾的眼睛緊緊盯在自己身上,其眼神就像久旱逢甘露的怨婦。
北宮是皇宮瘟疫的發源地,也是災情最嚴重的地方,在隨時死去的時候,竟然能把痛恨的人也拉進來,恐怕沒有什麼事情比這更美妙了,這簡直就是痛苦時的一滴甘泉……布魯菲德是如此猜想對方心理的。
德加爾指向了布魯菲德、尤蘭塞恩,和另外十幾個倒黴鬼,對山特躬身道:“山特大人,我就選他們吧。”
“好吧!”山特點點頭,不無惋惜地看了眼布魯菲德,他本想將這個人才帶回人事部的。
“這回完了!”尤蘭塞恩喃喃地下了結論。
北宮的中庭院,柔柔拂過的清風裏仿佛也滲滿了淒清和落寞,恐怕所有的新人都發覺了不妥,這裏的人未免太少了,華麗的宮廷裏冷冷清清,偶爾隻會有一兩個人在周圍的長廊上穿梭而過,但這些人臉上也是憂心忡忡。
這些人也會瞥一兩眼這群新人,或搖頭歎息,或滿眼同情,或幸災樂禍,反正沒有一樣是令新人們感覺舒服的。
無論多麼愚鈍,多麼喜歡自我欺騙的新人,這個時候也恐怕漸漸有了點覺悟,北宮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簡單,如果他們能把自己模糊的直覺清晰化,大概就會得出正確判斷:這裏的死亡氣息太重了,不像是人呆的地方。
本來心情已經糟糕得無以複加的布魯菲德,此時正被牆上的一種紫色花兒所吸引,這種花兒就算在訓練營書籍的圖庫裏也從未見過,但自進北宮後,卻處處可見,幾乎沿途每個地方都會有這麼幾株,長期精神力的鍛煉令布魯菲德對特殊物種十分敏感,這些紫色花兒甚至讓布魯菲德暫時忽略了德加爾豺狼般的目光,布魯菲德不時偷偷觀望它們,他有種感覺,北宮的死亡氣息,說不定全源於此。
這個大膽的猜想令他心跳大為加速,假如是他找出了瘟疫的源泉,那麼將拯救無數生命,他勢必成為整個托瑪納的英雄,獲得極為崇高的地位……
美妙的想法令他在倒黴的低穀裏獲得了一些飄飄然的快感,但很快又自我嘲諷,事情哪有這麼簡單,就算確實這麼簡單,又哪裏輪到自己這個小人物發言了……
德加爾在一個比較寬敞的庭院停下,開始向眾人重申著皇宮的規矩,重點強調北宮特有的規矩,但他到底是個聰明人,發覺聽眾的眼神是越來越不對勁,於是他眼珠一轉,說道:“想必大家對北宮為何這麼少人而感到困惑了,我想我在這裏有必要說明一下,中宮為了湊備家族誕辰,把大量的人手調了過去,所以現在北宮的人手十分緊,今後一段日子,還望大家一同努力了,這是難得表現的好機會。另外,還有一件小事也提前說了,也是為了迎接家族的誕辰,在今後兩個月裏,皇宮實行禁足,皇室成員非但不準踏出皇宮一步,各宮成員也不能踏出各自宮廷範圍一步,除非有特別的批準,希望大家能夠明白諒解……”
布魯菲德看著德加爾滿臉真誠的述說著謊言,心中冷笑,家族的誕辰和實行禁足,恐怕難以扯上什麼關係吧……
不過謊言永遠比實話動聽,德加爾頗為煽情的一番話後,新人們臉上繃緊的表情也稍稍鬆弛了少許。
德加爾的目光不時還會遊移過布魯菲德身上,那眼神仿佛是一頭餓壞了的豺狼,擔心到手的獵物隨時會跑掉一樣,鑒於此,尤蘭塞恩忍不住低頭喃喃了一句:“這回我們慘了,不過看情形,你會比我更慘!”
布魯菲德隻能以鼻子低哼了一聲,以作回應。
德加爾又說了一輪不著邊際的話,庭院另一側的長廊,終於急衝衝地走來了一人,德加爾像是鬆了口氣,轉身迎向那人,低頭交流了幾句,才對眾新人道:“各位,這位是羅克文先生,他將分配你們今後在皇宮裏的相關工作……”
“嗯!”他沉吟了一下,眼角在布魯菲德和尤蘭塞恩兩人身上轉了兩圈,說:“我身邊有助手告假,人手不足管理北宮人事事務,那麼,就由你們兩個來擔當我的臨時副手吧。”
有個別尚未醒悟的新人,不禁向布魯菲德和尤蘭塞恩投來羨慕的目光,但他們的表情絲毫沒有配合他們的羨慕,冷靜得就像兩位已榮辱不驚的老者,布魯菲德更是想深了一層:說不定德加爾那混蛋過去的爪牙已全部死在瘟疫中了。
不過關於這一點,布魯菲德倒是想錯了,禍害往往都比好人長命一點。
最起碼,像布魯菲德當日在酒吧比較印象深刻的一個爪牙,一個名叫範特的家夥,他就在長廊的轉角處出現在他們的麵前,德加爾和他遠遠走到一邊,範特才低聲稟告:“強克大人已經死了。”
德加爾皺了皺眉,臉上有喜有憂,喜的肯定是自己的官職起碼又跳了一級,憂的是這瘟疫發作起來好像越來越快了,強克那老家夥前天才病,今天竟然已經回歸到海神懷抱了,他低聲問:“已經叫人處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