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1月26日,是楊虎城將軍誕辰110周年紀念日,陝西省文物局、西安事變紀念館、西北大學等單位在西安聯合召開“楊虎城將軍生平思想學術研討會”。“雙十二兵諫”之所以發生在西安,乃是曆史的必然,這與因共同發動震撼中外的西安事變而名垂青史的張學良和楊虎城兩位將軍愛國救民的偉大生平和忠貞品格是密不可分的。得以工作和地域的方便,我從閱讀戰友朱光亞、楊聞宇《丙子“雙十二”》名作時日起,通過對西北愛國將領楊虎城將軍的大量生平資料和采訪筆記的綜合研討,對楊將軍精忠報效祖國、拯救民族的磊落義舉和高尚情操感觸至深。20世紀前半個世紀,是中華民族飽經災難的多事之秋。以“拯救國民出水火”為己任的楊虎城將軍的救國思想和業績是體現在其人格處處並貫穿終生的。而楊虎城將軍和張學良將軍的強烈要求停止內戰、全國一致抗日的思想和行動,正是“雙十二兵諫”的直接動因。
一、“雙十二”事變前,楊虎城將軍探索的是一條“教育救國”的人生道路
1893年11月26日(清光緒十九年十月九日),楊虎城出生在陝西省蒲城縣甘北村一個貧苦的農民家庭。
10歲時,楊虎城就讀於本村私塾,因家境貧寒,中途失學。13歲時,不得不進入孫鎮一家小飯鋪當童工,幹些打雜、拉風箱的活計。
楊虎城18歲時,辛亥革命起。袁世凱稱帝,他率中秋會成員參加秦隴複漢軍,隸屬於張雲山部向枝山之向字營,與清軍升允部作戰於乾縣。
1926年4月至11月,年33歲,時任國民革命軍第三軍第三師師長的楊虎城率5000人堅守西安古城,抗擊北洋軍閥10萬大軍的進攻,守城八個月,以少勝多,策應了北伐戰爭。在戰爭舞台上演出了悲壯動人的一幕。
在這十餘年的戎馬生涯中,楊虎城將軍嚴格不苟的治軍精神,顧全大局的博大胸懷,指揮若定、臨危不懼的大將風範,順應曆史潮流、忠實執行孫中山先生的三大政策的革命先鋒氣概,像燦爛的星辰一樣,留在了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的曆史風雲裏。
1930年12月24日,南京國民政府任命楊虎城為陝西省政府主席。時年37歲,開始了為時6年之久的主持陝西政務時期。
1928年至1930年七省大旱,僅陝西就有災民500多萬(俗稱“十八年年饉”——特指民國18年的大旱災)。赤地千裏,餓殍遍野,出現了易子而食的悲慘景況。
出身於農民家庭的楊虎城,從小受盡了苦難,出於對勞苦大眾、鄉親父老的同情心理,他主持陝政之日,迅速將興修水利當做大事,提上了議事日程。
楊虎城推舉全國著名水利專家李儀祉為陝西省建設廳長。李儀祉祖籍陝西,當時擔任導淮委員兼工務處處長,兼浙江省建設廳顧問,負責設計杭州灣海塘工程。蔣介石不想放李儀祉歸陝。楊虎城多方工作,幾經努力,終於使得著名的知識分子李儀祉回陝工作,著手建設涇惠渠。
為興修水利,振興農業,在天下軍閥忙於爭權奪利、壯大擴充各自的軍隊實力之際,楊虎城卻決定壓縮軍費,撥出40萬元水利專款,並派遣自己的軍隊大張旗鼓地投入水利建設。楊將軍穿白襯衫,讓夫人謝葆貞騎在馬上,經常涉水親臨各個水利建設工地,在視察中現場解決難題。當時的《西北文化日報》報道:楊虎城親自去工地視察、慰問在10次以上。
正因為楊虎城和李儀祉愛民心切,涇惠渠修複工程1931年3月開工,1932年6月20日第一期工程完成放水,灌溉土地40萬畝。在當時,這是中國土地上首屈一指的現代化農業水利工程。緊接著,他們又提出了引洛工程的設想與勘測。70多個春秋過去了,直到今天,涇惠渠依然滋潤著渭北平原上的大片沃野。
1936年3月,李儀祉在一篇文章裏寫道:“甚矣成事之難!引涇之事自希供仁、笠僧倡始,繼之者迭有人,然十八年未能實施。民國17到19數年,大旱饑饉,流亡載道而莫之救!迨虎城主陝乃毅然為之。時八任導淮要職,亦決然舍棄緊而相助,誠從救民水火之舉,不容漫視之也……各縣人民含辛茹苦,省府同仁刻苦奮勵,以竭蹶所得之資,不惜費之於引涇一事。”這是一個造福於民的著名知識分子的由衷之言,肺腑之語。
具有遠大政治抱負的楊虎城,深知缺乏文化知識就不能實現他救國救民的宏偉誌向。在長期的戎馬生涯中,他以頑強的毅力和意誌采用各種方式彌補本人自幼失學所造成的不足,廣泛結交和重用知識分子,從他們身上汲取營養,使自己及其所帶領的隊伍從各自林立的軍旅中脫穎而出,始終處於時代潮流的前哨。
楊將軍聽覺敏銳,記憶力驚人。所讀文件、報紙、古典小說,隻要眯著眼睛聽身邊的知識分子講讀之後,隔上好長時間,他都可以談得頭頭是道,相當有趣。早年的李岐山、張瑞卿、韓望塵,後來的魏野疇、南漢宸、李壽亭、蒲子政、王炳南、郭則沉、原政庭等人,都分別擔任過這樣的講書工作,人們戲稱之為“翰林院待講”。“待講”人員裏,有不少人在當時就是共產黨員。楊將軍對三民主義、馬列主義的理論精髓,正是通過這樣講解,一點一滴學來的。
中國半殖民地的悲慘處境,是正直之士奮起抗爭、投入革命的起點。在楊虎城苦苦學習、上下求索之際,中國土地上隨之而起的九一八、“一·二八”、《塘沽協定》、《何梅協定》……致使具有幾千年文明史的中華民族麵臨著朝不保夕的滅頂之災。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亡國滅種的危機和南京當局對外妥協退讓帶來的屈辱,使楊虎城痛苦不堪。淪落的現實使他認定了這樣一條真理:“教育救國”。隻有通過教育,才能喚醒民眾,敦促東方“睡獅”猛醒。
擔憂中國這個古老的民族被世界潮流所淘汰,楊將軍特別注意為國家和軍隊培養人才。早在1924年,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召開不久,他便在本部隊設立安邊教導隊,聘趙壽山等為軍事教官,對部隊進行新式教練。他還想法籌集資金,先後選送王炳南、郭則沉、江隆基、韓魯、攀作棟、王季陶、潘自力、周梵伯、原政庭、亢心裁、蒲克敏去法國、日本留學。其中有的人原來就是共產黨員,歸國之後,成為革命與建設中的棟梁之材。
據南京政府教育部1931年6月統計,當時全國僅有國立、省立、私立大學56所,專科學校28所,而陝西,甚至西北占全國三分之一的土地上卻沒有一所。
早在1923年到1925年,楊虎城便在陝北三邊地區辦起了五所小學,在漢蒙雜居區設立小學一所,在陝北毛烏素沙漠之南沿的寧條梁還辦過一所中學。主政陝西以後,他對省立各中學即進行了擴充,增設了班次,並下決心縮減軍費開支,撥出相當一筆專款作為教育基金,規定教育經費必須獨立。在全省教育局長會議開幕典禮上,他再三強調:教育經費專款專用,無論任何人或借口何事,均不得提取分文。
在蒲城,楊將軍創辦了堯山、孫鎮、培民三所小學及堯山中學。楊將軍同邵力子、張繼參加堯山中學首屆開學典禮時,親手在辦公室門前掛起“教育救國”四個字的大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