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不知死的怪物(1 / 2)

二老仙接著說:“仗著路熟,我就走啊走啊,一直奔著勾河村就來了,油布包裏還背著幾件夏天的褂子,本打算在你這兒過完年,我就往南走,不回白家甸了,也得虧這幾件褂子,要不我非得凍死在路上不可!”叮當的一聲脆響,把我嚇了一個機靈,我本來是含著筷子盯著二老仙說話的,由於太過集中精神,筷子居然掉了下去,摔在碗上發出一聲脆響!聽見響聲,三叔和二老仙一起向我看了過來,三叔笑嗬嗬的說:“川子,聽見的看見的都別記在心裏,晚上睡覺要做噩夢的。”我咽了咽順著筷子淌下來的口水,嘿嘿一笑:“我不怕。”

三叔接著對二老仙說:“二哥,我這侄子還小,火力弱,這些事還是避避好。”二老仙哈哈一笑,連同第三杯酒上的藍色火焰也竄了幾下:“沒事兒,這小子麵相福大,膽也大著呢,將來不是走你我這條路的,也不是莊稼院裏刨食兒的,也就當故事聽聽吧!”三叔嗬嗬一笑,也就任由我繼續聽下去,二老仙接著說:“我這腿腳也慢,緊趕慢趕的差不多兩個鍾點,估摸著路程走了一半了,這時候應該到河當腰了吧!哪成想,這越走風越大,巴掌那麼大的雪片子直往臉上拍,我低頭走著走著就轉了向,越走我就越冷,大皮襖都擋不住,冷風直往骨縫裏鑽,這時候我可就覺出不對勁了,才十多米寬的河麵,我是怎麼走也走不過去,連兩邊河岸都看不見,滿眼除了灰就是白,這下我慌了神,掏出三根煙當香請仙,可是風太大壓根就劃不著火,我急了,咬破三根手指豎起作香,才請動胡老仙家上身。”

“老仙兒一來就覺得不對勁,說陰風裏有股腥氣,要下水給我踩踩盤子,我說您老別下去了,這死冷寒天的,您又是山頭火,最忌諱水,諒這小小的勾河也藏不了什麼真龍,就是風急雪大的事兒吧,我們一邊通風一邊往前走,忽然就聽見河底轟隆隆的悶響,接著就是攪水的聲音,而且動靜很大,我乍著膽子就想過去看看,別瞧我頭發胡子全白了,可我好事兒的脾氣可沒改,仗著有老仙兒壯膽,我就奔著響動去了,這越走啊,我就越覺得不尋常,河麵上就像起了霧一樣,還有些灰黑色,往前啥也看不清,隻能聽著聲音摸瞎走,終於我聽見這攪水聲就在我前邊不遠了,我把油布包往旁邊一扔,身子往冰上一趴,打算出溜過去看看,想著就算前麵有冰窟窿,我趴著也不至於掉進去!”

說到這,二老仙的臉上開始浮現出一種很淺淡的恐懼,喝了口酒定定神,隨即變得輕鬆起來,繼續說:“我往冰上這一爬,就覺得冷的邪乎,水聲也越來越大,那黑霧也越來越濃了,霧裏還有一股子腥臭味兒,爬了一會,我身下的冰麵開始一層一層的變厚,老三你是打漁的行家,知道這是離出水的地方不遠了,冬天下邊水壓大,破了冰,溢出的水到冰麵上又凍上了,我接著往前又爬了一段,影影焯焯的能瞧見前邊的水麵了,一米多厚的冰層全都碎成水缸那麼大塊,漂在水麵上一起一伏,碰的咚咚直響,我覺出事不妙,拚著命的往後退,可是來不及了,就聽我腳後邊嘎巴一聲,回頭一看,一排像鯊魚鰭似的東西從冰層裏撞出來,可比鯊魚鰭大得多,水麵下能看見的地方都是黑褐色的條紋,就是那大家夥的背。”

“我連叫了幾聲胡老仙兒,不見有回音,我跳起來就想往回跑,這剛一立住身子,我腳底下的冰就翻了,來了一個乾坤顛倒,撲通一聲我就紮水裏了!別說冬天,就是夏天掉水裏也撲騰不了多一會兒啊,我這心裏徹底涼了,恐怕這把老骨頭今天就葬在水裏了。棉衣棉褲吸飽了水,哪是我這老頭子能帶動的啊,連撲騰都沒撲騰,直接就沉底了,那水奇寒刺骨,比外麵的小北風可是厲害多了,隻嗆了一口水,我就覺得肺管子裏像紮了萬把鋼刀似的,手腳也都抽筋了,可眼睛還好使著呢,眼瞅水底下一個龐然大物扭著就奔我撲過來了,河水一下就被它攪渾了,我活了這麼大歲數也沒在水裏見過那麼大的家夥,瞅不清是啥,影影焯焯的看見個頭到我跟前了,往小了說也有一間房那麼大,大嘴一張,我就被吸進去了,眼前一黑,我算是徹底絕了念頭,心說死了也他娘的留不下個全屍,不定當了啥玩意兒的口糧。”

“就在我憋不住要吐出最後一口氣,準備受死的時候,忽然感覺全身燙得厲害,周圍的水開始咕嚕咕嚕冒泡,緊接著,隨著這一股熱水被噴了出去,斜刺裏就奔著水麵上去了,撞開一塊浮冰,落地摔了一下,仗著棉衣厚實還有老仙兒護佑,總算沒摔死。”

“好家夥!”三叔聽到驚險處著起急來,將端著的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你倒是快跑啊!”

“老仙兒也是這麼跟我說,我趁著身上還有熱乎氣,撿起包袱沒命的瘋跑,也不敢回頭,不知道跑了多遠,終於進了一片林子,這才鬆了一口氣,等我哆哆嗦嗦的把單衣裳都拿出來的時候,身上的棉襖棉褲都結冰了,再晚一會兒啊,估計連脫下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胡老仙家也不好受,哆哆嗦嗦的跟我說,白老弟,我撐不了多長時間,趁我還能護著你不被凍死,快點趕路吧!待會我這山頭火一滅,你我非得凍死在野地裏不可!我這一聽不敢怠慢,找了根大樹叉子,把我這凍得像盔甲似的衣服扛上,瞅準了你家方向,連大路都沒走,順林子就直穿過來了,幸虧你守著河邊住,要是再遠點啊,就等著給我收屍吧!”二老仙調侃著自己,三叔聽的目瞪口呆,半晌才緩緩的說:“三哥,那怪物是個啥玩意兒?這麼邪乎,勾河底下凶險複雜這不假,但明麵上的水路畢竟淺,趕上天旱的年頭都斷過流,都太平了幾十年了,咋會突然冒出這麼大個怪物呢?”二老仙滋溜一口酒,又像受寒一樣打了個冷顫,好像還沒從冰水裏恢複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