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嘯天不住地思索,三人不知不覺已走到大道上。這時候天色已漸白,似乎已到了卯時,道左有不少高林大木,右側則多雜草。葉嘯天忽然停下腳步,喃喃自語道:“‘龍戰於野,其血玄黃’‘龍戰於野,其道窮也’……這讖言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南宮荻蓉見葉嘯天雙眉緊鎖,口中偏又說著一些她聽不懂的話,心中憂慮,不覺道:“葉大哥,你說的‘龍戰於野’是什麼?我好像曾經聽爹爹提起過。”
“啊!”葉嘯天驚叫一聲,急道:“令尊曾提過?他是怎麼說的?”他想不通那人臨死前的話的含義,而正好,南宮飛鳳竟然曾經說過相似的話,那麼顯然這不是空穴來風了。
南宮荻蓉說道:“我記得那是三年前的冬日,再過幾日便是除夕。那天還下著雪,我們兄妹三人陪著爹娘在廳中賞雪。元哥在看書,他平素除了好武,也喜歡讀書。九哥則在拭劍,他是在那年之後才換了闊刃大劍的,我記得那次是他第一次拂拭他的新劍。我陪著娘在說著些有的沒的,一撇眼間,就看見爹爹他卻是獨自一人立在階前,看著白雪紛飛,一言不發。”她說得很慢,似乎一邊回憶著往事,一邊思索著措辭。
葉嘯天本不耐她述說家事,但轉念想:“南宮飛鳳已死,元九相殘,南宮世家可謂家破人亡了。她雖巾幗,但畢竟女子,此刻回憶往昔溫馨,難免感慨,亦不足為奇。”
“我見爹爹形單影寂,便辭了娘,走到了他的身邊,問他在想些什麼。爹爹說道:‘今年的雪遲了。’我不懂他話的意思,隻見他苦笑了一下道:‘人生倏忽數十載,轉眼即逝。今朝之雪,明日可否得見,已是難說。’我說:‘爹您還年輕著呢,為什麼要感慨這些,您看您,一根白頭發也沒有。’爹爹搖了搖頭,歎道:‘蓉兒啊,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爹一天天的老去,那是無可避免,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還是當年那一役後,智宗門人留下的那句讖語。’如果他的預言是真的,那麼三年之後,隻怕武林中又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了。到時南宮家是否還能存於江湖,實屬難料。”
南宮荻蓉說到這裏,忽然低下眉頭,停了片刻,才道:“那時我不懂,隻問了句:‘讖語是什麼?’我爹也沒直接回複我,隻道:‘鏡破釵分,月缺花殘。行來休往,事始安然。剛柔兩戰傷,其血須玄黃。龍馬生悔吝,極終已悔亡。有名無實效,謀事更遲遲。訟病多刑克,施為總未宜。是為龍戰於野,其血玄黃。’我爹說完這一連串的話,就進了內堂,再也沒有出來,就連晚飯也是讓下人送進房裏。當時,我不知那幾句拗口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但卻默默地念了許多遍,所以還大致記得。”
葉嘯天點了點頭,也不覺重複起南宮荻蓉剛剛說的那一連串的話,聯係近日前發生的一連串事件,苦思它們之間的含義。
“對了,葉大哥。”荻蓉忽然看著葉嘯天,眼神閃爍地道:“小、小妹有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葉嘯天道:“問。”
“葉大哥與家兄雖名為師兄弟,但好像並無兄弟之情,何以、何以葉大哥會對家兄之事如此上心?”
“不錯。”葉嘯天見她詢問,隻得先止了思考,說道:“我並不認得南宮九,與他也談不上什麼交情。之所以對此事上心,是因為我知道他不是弑父的凶手!”
“啊!?”這回不僅是瑾兮,就連南宮荻蓉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情感:“葉嘯天既能說出如此篤定的話,那麼他一定是拿到了什麼證據!足以證明南宮九是清白的證據。”
南宮荻蓉沒有追問,因為她知道,接下來的話,葉嘯天一定會說。
葉嘯天撫摸著龍脊劍的劍鞘,回憶著那一日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