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暖春閣乃是雪國中的第一青樓,大是自不必說,但卻不同於一般的青樓。樓中的女子皆是才高八鬥,各有所長,知書達理,更是比官家小姐還端莊淑雅。
此樓中女子皆經樓主梅三娘精挑細選而出,或賣身、或賣藝、或二者皆居,全出於自願,樓主也不會加以為難。大樓之內,無一絲放逐之氣,絲竹之聲隨處可聞,輕姿漫舞,墨香冉冉,武藝切磋,博弈、論詩、作詞,好言江山,天南地北,無所不及,正是愛美之人,江湖豪客,才人智者,長集之地,更是不乏王公貴族。
天氣依舊有絲絲微涼,但已不似冰窖那般寒冷。暖春閣中嫋起焚香,暖上炭爐,和著文風墨嗅,上演著一番又一番的鶯鶯燕燕。因下月便是四方劍莊的試劍大會,然,就在一夜之間,整個傲雪城中的江湖中人也多了平時好幾倍,而天香樓大門緊閉,所以人們也就少了一個去處,就都聚集到暖春閣來。
自三天前得到蝕心丸,朱鴻的閻火毒便稍稍被克製住了些,有時雖有濃烈的殺意,但頭腦還算清醒,並未再亂殺人,況且有朱雀照顧,朱鶴也有時間專心觀察住傲雪城中的一切。朱鶴獨坐在暖春閣樓中一小角裏,悠悠的品著茶,賞著綿綿琴音,觀者滿樓群芳,聽著樓中的江湖人士相互訴說著近來或大或小的事,一時竟忘了處境,似乎又回到了兩年以前。
朱鶴正在沉思,卻聽琴聲已止,四周談論之聲漸息,傳來一陣唏噓。隻見一端麗女子立在上層樓閣雕花欄旁,三十有餘,天生麗質,不施粉黛,嫣然一笑中透著端莊典雅。
雖相識也不是一兩日,但每次見到梅三娘,朱鶴還是不由得出了神,心中卻似往常般有撲撲小兔亂跳,麵色竟有絲許泛紅。
“各位,三娘有禮了。”梅三娘躬身行畢一禮,樓中便傳著一陣低低的讚賞傾慕。
梅三娘笑若紅嫣,道:“各位貴賓肯賞臉光臨暖春閣,實是暖春閣之榮幸,既在此相聚,大家便是有緣,三娘也沒見麵禮,就這麼個暖春閣,不知可否還合大夥的意?”
“三娘,這暖春閣可是我大關到過的最好的地方,簡直就是比仙境還仙境,這裏的女子簡直是比仙女還仙女。”說話者乃是一個體態彪悍,麵容粗獷,手提著兩把生鐵大鈍刀的中年漢子,眾人聽過後,紛紛大笑。
梅三娘滿麵笑意,款款徐步,行至中年漢子身前,道:“想必這位便是水鏡國紫風門‘乾坤刀俠’鄭大關鄭大俠吧,久仰大名。這暖春閣中的女子終究是凡草,又怎比得上天上的仙呢,真是過言了。”
“乾坤刀俠!真是有緣啊。”
人群中又有一聲響起,此人乃是一手持白扇,身著白衣,三十有餘,滿麵儒生氣,似是仙人,惹來樓中眾多女子側目傾心,江湖豪傑更是一臉尊敬,朱鶴也見識過此人。
“張青峰張俠士,哎呀,好久不見啊。”鄭大關背過大刀,抱拳笑道。
梅三娘環視眾人,黑眸一閃,微微點頭還禮,道:“莫非這位便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塵沙國書岩派‘玉麵扇仙’張青峰張大俠?”
四周無不訝然,白衣儒者略微驚訝,對眼前女子的傾慕之色不亞於眾人,道:“佩服!在下正是!久聞雪國傲雪城暖春閣有位奇女子,今日所見,真是勝於百聞啊!這暖春閣眾壓群芳,揚遍四海,論‘才’、‘奇’、‘禮’世間少有,鄙人算是又長見識了。”
“喲!我以為誰呢!就是天鷹幫幫主手下敗將的徒弟啊!”
樓中一驚,眾人眸子直指一旁,卻見桌上堆滿了各類果品佳釀,十二個衣著光鮮的侍女佇立於側,一身著錦緞、十八九歲年輕英俊的公子正和身旁眾多美人無端調笑,甚是無禮。 見不知何時多出了這麼個不速之客,張青峰麵色微疑,但還是朝少年拱手,道:“不知豪傑師出何處,先師久居塵沙書岩,何曾與人切磋過武藝,更別說和天鷹幫幫主相會,又怎成了手下敗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