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我不願意在人多的場合/說許多話,我看不出說話的好處;/但請相信,如果你要心裏舒服/要麼不說,要麼說話的隻你一個。

——普希金

你怎麼了,告訴我,小兄弟?/你蒼白得像個瀆神的人/頭發都亂蓮蓬地聳起!/可是你和一個妙齡女郎/在籬牆的後麵被人捉雙/於是你被看成了賊/那看守人緊追著你不放?/也許是你白日見了鬼/也許是為了深重的罪/狂暴的靈感在把你折磨/你竟然要寫一首詩歌?

——普希金

我們的玫瑰花兒/哪裏去了,我的友人?/啊,玫瑰早萎謝了/朝霞所發的紅潤/不要說吧:青春/也就是這樣凋落/不要說吧:這就是/我們生命的歡樂!/請為我轉告玫瑰:/別了,我憐惜你!/然後再給我指出/百合花的幽居。

——普希金

那荒唐的歲月,已逝去的歡樂/有如酒醉後的昏沉折磨著我;/但和酒一樣,往日留下的憂鬱/在心裏愈久,愈變得強烈有力/我的路是淒涼的。啊,坎坷的未來!

你洶湧的海洋隻給我辛勞和悲哀/然而,朋友,我還不願意了此一生/我要活下去,好可以思索和苦痛/我知道,我也會享受種種樂趣/在痛苦、焦慮和日夜操心裏。

還有時,我會為樂聲而沉醉/我會對著虛構再傾流熱淚;/也許,對我憂鬱的生命的夕陽/甚至愛情會以臨別微笑而放光。

——普希金

要是你對溫柔的美人/曾經感到負心的痛惜/要是你曾使別人銜恨/想到這罪咎永遠驚悸/要是你難過,記得有人/犧牲在隱秘的痛苦裏/那我就無須在這紙本/留下我的往事的追憶。

——普希金

何謂友誼?酒後輕易的烈焰/說人壞話的自由會談/閑來無事和虛榮心的交換/或者就是遮羞的情麵。

——普希金

我在書裏發見一朵小花/它早已幹枯了,也不再芬芳/因此,我的心裏就充滿了/許許多多奇異的遐想:

是哪一個春天,在哪一處/它盛開的?開了多長時間?/誰摘下的?是外人還是熟人?/為什麼放在這書頁中間?

可是為了紀念溫柔的相會?/還是留作永別的珍情?/或者隻是由於孤獨的散步/在田野的幽寂裏,在林陰?

是他還是她?還在世嗎?/哪一個角落是他們的家?/啊,也許他們早巳枯萎了/一如這朵不知名的小花?

——普希金

我們走吧,朋友,無論是到哪裏/隻要你們想去的地方,我都願意/到處跟著,隻要和那驕人兒離遠;/是不是要到遙遠的中國長城邊/或者喧騰的巴黎,或者哪一處;/塔索已不再歌唱午夜的船夫/古城的繁華已在灰燼下安睡/隻有柏樹林子還散發著香味?/哪兒都行。我們走吧……隻是,請問:/我的熱情會不會在飄泊中消沉?/我可會冷落這驕傲、磨人的少女?/或者在她腳下,對她幼稚的怒氣/仍舊和往常一樣,奉獻我的愛情?

——普希金

無言的,坐在你麵前/我白白地感到痛苦/我望著你也是枉然;/幻想留在我的心坎/我不能照實對你說出。

——普希金

最後一次了,我柔情的朋友/我來到你的居室中/在這最後一刻,讓我們享受/安靜的;歡樂的愛情/以後,獨自懨懨期望也枉然/請別再暗夜裏等我/啊,在破曉的曙光透露以前/也不要再點燃燭火。

——普希金

你永遠別去戲弄/那些頭腦昏聵的小市民/那些心地狹隘的蠢人/在我們的戲謔中/隻有寬廣而聰慧的心靈/始終能發現友愛之情。

——海涅

親愛的朋友,你幹什麼/老是把那舊調重彈?/你想永遠溫著舊夢/孵那陳舊的愛情之蛋?/“唉!這永遠是作繭自縛/從蛋殼裏爬出了雛雞/它吱吱喊叫,撲動翅膀/你又把它關在書裏。”

——海涅

我不跳祭神舞,也不對神袛焚香禱告/它們表麵披金裹銀,骨子裏卻泥塑木雕;/我不握背地裏糟蹋我名字的壞小子的手/他們當麵對我嘻嘻哈哈,然而笑裏藏刀。

我不在妖冶的仕女麵前低首下心/她們無恥地將自己的醜行炫耀;/我不跟著愚民一起當牛做馬/他們甘願拉著偶像的凱旋車奔跑。

我清楚,傲岸的橡樹難免傾倒的命運/溪畔的蘆葦卻憑著柔軟靈活的腰肢/無論何時總能在風風雨雨中站住腳/可告訴我,蘆葦的前途又將怎樣?/真幸運啊:能充當浪蕩子的遊杖/能做成擦靴匠拍打衣裳的撣灰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