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有一人拿過五根竹竿,高有六尺,其粗與大核桃相似,就在地下埋有五寸深,離三步遠埋一根,一連五根,俱皆如此。埋好了,見鄧芳說:“我先別練,我先說說,你們聽聽,如有能練的,前來隻管練。我從平地躥上這一根竹竿,在那上頭站著,一點不動,這竹竿一倒,就算我輸了;歪了也不行,偏了也不行,站不住也不行。”說罷,眾觀眾一怔,連馬夢太也是不信,心裏說:“我倒看他練練,看他行不行,簡直的他是竟吹,拿大話嚇唬我。我看他練得了練不了。”說罷,見鄧芳就一撤步,“颼”的一聲,躥上了竹竿,端端正正站在那裏,一點也不動。馬夢太甚是稱奇。又見他從頭一根竹竿上往第二根竹竿上一縱,站在那根上,仍然不動。馬夢太心中說:“不但練之難,看之就不容易,勁兒大了也不行,勁兒小了也不行,真是第一絕妙的功夫!看起來,天下英雄甚多,從此我不可自滿。古語說的不錯,正是:泰山高矣,泰山之上還有天;滄海深矣,滄海之下還有地。”
正想之間,見鄧芳一縱一縱,一連五根,俱是照樣。大家齊聲喝采。跳將下來,氣不湧出,麵不改色,一陣的狂笑,說:“瘦馬馬夢太與鐵頭孫四,你二人可以前來當場練練!”這兩個人默默無言,有心要去練,又不行;有心不練,又當著好些個人。俗語說的不錯:當場不讓故,舉手不留情。
這兩句話是我們說評書說的,要到了鼓兒詞大鼓書,他還混批呢!他說:“當堂不讓父。”這麼要說將起來,連他父親,他都不讓,於禮不通,情理更不通。要是他父親將他送下來,他還要走動人情,將他父親押起來,所以鼓兒詞、野史,乃齊東野人之語也。若要評書這麼著說,就不行了。當場不讓故,是故舊之交,遇同人在場麵之上,有事說話,誰也不讓誰。
閑言少敘,書歸正傳。馬夢太正在遊移之際,見鄧芳洋洋得意,大聲說道:“慢說是你等,就是天底下地上頭,有照我這樣練的,他就算是我的師傅了。大概除了姓鄧的,沒有第二個,他連我練的這個名目都叫不上來。”說著,搖頭晃腦的笑嘻嘻在那裏洋洋得意。
正在口出狂言大話,見從北邊樓上跳下了一個老頭兒:身穿青洋縐大褂,漂白襪子,青緞子雙臉鞋;手裏揉著一對核桃;年約七旬以外,麵似鍋鐵,重眉大眼,一部銀髯,說:“鄧芳,你說這話也大了,你這功夫沒有練到頭,方會半截,就敢這樣口吐狂言。你練的這個叫‘草上飛’,乃是踏雪無陷的功夫。你隻會正著練,不會倒著練。我要上去練,不能照著你那樣練法。”鄧芳說:“你還有什麼出奇的本事?你練練我瞧瞧,你再誇口。你別說了回頭不會練!”那位老英雄說:“你這竹竿是東西一溜兒擺著,我從西邊上去,照你那樣練完,我再背著身子往回跳,如果照樣跳回,那才算功夫。倘或倒背身望回一跳,竹竿若是倒了,或者將我摔倒在地,那是我經師不到,學藝不高,我當著大官眾給你磕頭,就算是我輸了。”還有一節,我要練完了,你也照著我這樣練一練,我就給你磕頭,也算你贏了。說罷,這位老英雄將長衫一脫,連核桃放在桌上,翻身上竹竿上,照他所說俱皆練完,下來將衣服穿好,把四霸天一眾賊人俱皆嚇怔。馬夢太說:“這位老英雄高姓大名?”不知此人是誰,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