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沒有轉身,揚起頭,好像春天裏最美的一道亮色,她看著奇跡、擁有著無盡歲月的老樹,說道:“它融入了陰與陽,包容了混濁與清新,經曆了酷暑和寒冬,所以它是無私的,也為人們祈福了它的一生,這在玄學的角度來說,是奉獻。”
“可惜,終究抵不住歲月與人心的腐蝕,它累了,也要走,”我心情沉重的說道。
這顆叫離魂樹的老柳樹,見證了我們這個叫“蛤子汀”小村的誕生之初,從一戶到百戶人家,從清末,辛亥,國民,到如今的全部曆程,可以說沒有人能叫出它的樹齡。
“我記得小時候,柳樹的枝葉……還很茂盛,”我很討厭說出這樣睹物思緒的聲音。因此,我常常在預見我老去的那一天時,我會很害怕,非常害怕,還會渾身陰冷之極,恐懼著我們都要麵對的那一關——死亡!
我喜歡白天的世界,尤其是我站在黑夜裏去回眸白天的那一頃刻間,就仿佛感覺自己就是天地間獨一無二般,沒有人可以代替自己的存在感。
“生老病死,天地間能做到靜靜的等待死亡的生命體……我看到老柳樹應該和你說了很多話,”師姐說道。我點點頭,“是啊。哦,對了,我想起……一會兒到了我家裏,你要有心裏準備。”
師姐疑惑,未出聲。我看著師姐說道:“你不了解一個可望三十歲未娶兒媳婦的父母,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師姐看著我,仿佛在她的眼神裏,我看了一絲閃爍之色。
然後,我們相繼上車了。
在走後的瞬間裏,那顆老柳樹仿佛又綻放了一絲新生的氣息,從枯皮下,既離奇又緩慢的迎生出了一小株枝丫。
“其實,我了解你。”
師姐開著車說道,沒有回頭,但她的眸子在倒車鏡裏,蘊涵了一絲驚訝,說道:“老柳換生!”
我聽後說道:“它說它可以,所以我就同意了。”
吱!師姐像撒氣一樣,恨恨的卸了檔,像長輩一樣的威嚴對我高聲說:“你與它通靈了?”
我點點頭,她接著問道:“師叔知道?”
她的師叔自然就是我的師父,我再次點頭,卻沒有回答,但是看到這位相處不長印象不佳的師姐,這麼關心我,我的心裏突然有一股說不出的感動。
之後,我說了一個很簡短的理由,也算是一個故事吧。
“沒有它的生機,我可能早就死了;沒有它的陪伴,我的童年太過於無趣了。”
“隻是……”
師姐沒有說下去,但是我知道,她要說的是老柳樹的樹靈快散了,這樣會不會影響我的靈魂?
每一個通靈人的背後都有故事;每一個靈術士的過往都是寂靜無聲的;每一個人的人生都是在平淡中去尋找心靈的寄慰。所以不管是傷心,還是快樂,或者說是平淡的過往,它們都是屬於一個人的內心世界,用以打發枯燥的光陰。
所以說,我不會後悔,因為老柳樹應該有權利選擇,畢竟我殘破的靈魂是它補全的,那麼它的遺憾之處,我是沒有理由拒絕的。
我是一名通靈人,也是參靈派唯一的通靈人,因為沒有哪個以修煉為主的靈術士願意獻祭自己的靈魂,與異類靈魂簽約本命魂魄。
我早早就懂得,黑夜裏的世界不光有害怕,還會有星星月亮,同時也是陰與陽結界最容易打破的一個分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