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懸月,森星綴,狡黠的光在窺視大地秘密。
午夜,蟲聲演奏魔鬼低音。野草似奴隸,見聲響,卑微鞠躬。野兔像剛毅將領,盡情享受這份榮耀,可光榮並不隻屬於他,後邊狼狗達林窮追不舍,他眼神犀利,如電閃,似雷鳴。須臾間,兔入犬嘴,奄奄一息。
達林放下野兔,喘兩氣,呼呼。轉瞬一道飛影雄起月幕下,達林又是一次追逐,那野兔就如無頭的蒼蠅,東馳西騁中精力全失,被收入囊中。
這就是我,達林,我每晚隨主人打獵,死在我速度與力量下的野物不計其數,我是這大大小小山包獨一無二的王,我叫達林。
我喜歡聽主人見了戰利品時的歡呼聲,他是熱血漢子,我也是,我們一起在山頭大肆呐喊,驚得鄰近野味毛骨悚然。
我們的兔子、野雞大部分出售,小部分留給小家夥喬夜泊,不過我們關係不甚密切,我被鎖著,他隻能遠遠看著我,為我送飯送水。有勇氣帶我出去溜的隻有主人——喬夜泊父親。
我出生不在喬夜泊家,是主人早早在娘胎選中我,出世不久便被抱走。
一歲前,我被鄰居們戲弄,老拿骨頭引誘我,當個玩物忽悠來忽悠去,偶爾得挨上幾腳。對此,主人差點跟那夥人動起手腳來,那一刻我臣服於他的勇敢,滿懷敬意。
兩歲左右,腿磨掉一大塊,露出花白的骨,默默忍受三天,是主人趕回來幫我敷藥水,打繃帶的。我當場落淚,因為我知道主人為了生計,一直憋屈著苦楚,無暇顧及旁人,甚至是喬夜泊。
此後,我們開始磨合,試著打獵,我們一直很辛苦,打獵大都半夜進行,山區路險,就是我也要一晚摔幾跤,何況滿目倦意的主人。再苦,我們依舊咬牙堅挺。
雖苦,可我依舊快樂。野外醉人的清香,星月的美妙,讓我一次次萌發快感,我盡情的跑,瘋狂的享受。
主人陪家人的時間好少,即使是小孩。往往都是我在村口小橋目送他上學,盼著他回家。然後傍晚到河邊,主人為我洗澡,小喬夜泊身高體型與我相去甚遠,洗不了,老遭父親罵。
絕大部分時間我都在看家,越窮越需要愛惜財務。我盡忠職守,不讓任何鬼胎的心靠近。
一次,我無意咬了一個人一口,那家夥竟提了刀要砍我。
無奈,主人家隻得選擇賣了我。
買主的家好遠好遠,隔兩省,我是被主人親自護送的,因為這事別人辦不到。
我在那當牧羊犬,生活各方麵都不錯。可我想家,想小喬夜泊,想主人。
我是條漢子,跨越兩省,回家了。
主人見了回家的我都哭了。
在家呆了兩星期又被送走,這次是坐車子。
但三個月後,我又回家了。
這次,我徹底征服大家,留了下來。
繼續一段友情歲月過後,主人境況變得越發糟糕,負債累累。
無奈,再被賣掉,轉載幾手,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主人憔悴麵容一直縈繞腦海,是我一道揮之不去的陰影。
我被困在鐵籠,某天,一同伴被鐵鉗夾出去,另一個人給他套上麻繩,鐵鉗鬆開時,他已被吊上高空。
他在狂吠,他在掙紮,他在晃蕩,他在破碎,他死亡了。
轟隆倒地,舌頭暴突,鼻孔散發著熱氣,雙目圓瞪。
下一個,我。
盡管我一直在詛咒,一直抵抗,鐵籠被推翻又正起,正起又推翻,可野蠻、淫威把我弄得精疲力盡,無力抵抗。
最終被三駕噴燈,活活燒死,堅信死樣絕對崢嶸恐怖。
生命,有時頑強得可恨;有時,脆弱到崇高。
我又想起了那個畫麵:主人為我在秀麗的小河洗澡,喬夜泊在靜靜欣賞我健壯的體魄。然後畫麵被血紅色占據,慢慢的占據……整座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