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咪咪,驚悚的出生於拆遷建築樓道裏。此刻廢紙遍地就如暴雨擊下花瓣,被泥濘玷汙成腐朽屍身;滿目塵埃就如懸浮空中的小匕首,隨風凶狠刺入瞳孔,我眼已浮腫,像暴突的蘑菇。房子雖被挖掘機蹂躪得身首異處,可貪婪的人兒依舊不會滿足,抽了緊套窗台的鋼筋、深勒牆壁的電線、還有潛伏在排糞管旁的幾塊鏽鐵,一一掃蕩完。
樓道裏隻剩我們母子,沒人理沒人愛,休提有人要。
我母親是隻流浪貓,去年這個時候,就在這棟樓,咖啡色的瓦片上,她和情郎甜蜜幽會。
他們的腳印,踏過鋼琴鍵,幸福化成零散旋律,咚咚咚的遊離在湛藍天空下;他們在花園追逐打鬧,把花灑了一地,鋪陳繽紛地毯,河風將花瓣托上空中,編織成彩練一條,卷向高層。
後來,公貓們集體人間蒸發,毫無預兆的母親已懷上我們姐弟。
母親過得很苦,提著大肚子三更半夜溜進人家廚房偷食,次日則被追著打,街頭老鼠一樣的淒涼境況。
終於,一夜,滂沱大雨,雷鳴電閃,大自然在向人類憤怒示威,我咪咪,同兩個兄弟第一次呼吸到這世界的氧氣--潮濕中夾紮恐懼的腐蝕味,腥臭裏有令我毛骨悚然的死亡氣息。我奄奄一息的母親,用她蠟炬成灰的毅力支持著。
雨濺落在哀牆怨瓦上,攝人心魄的節奏感,對麵有萬家燈火在黑暗中揮發溫暖嫵媚的光明。
雨滴在母親頭上,順著腮幫子與淚水交織而下。母親極力用舌頭抹去我們身上的粘液,可我們未開眼,體外錐心的喧囂讓我們四下逃竄,我們拒絕這個世界。此刻,母親用她那溫度、悲憫的**撫慰著我,讓我不害怕不迷茫,可她身體已經幹癟,她的奶水幹涸了。
一道閃電把整個屋內照得清清白白,母親是不瞑目死去的。
異日,一雙秀氣小手把我從廢墟裏拾起,睜開雙眼,一縷金子般的光映照在那少年頭頂,暖和我視線。
我還有兩位兄弟,他們都凍死在那陰森森的樓道底,像座地獄。
好心的小孩叫喬夜泊,我主人。他把我和他家的母狗一起喂養,於是母狗成了我養母,我是吃她的奶長大的。
母狗的小孩心腸惡毒,常追著我咬,威脅我生存,幸好主人把我安排在他睡房,我才得以健康成長。
主人睡覺喜歡流口水,常常亂踹被子,偶爾尿床,這些隻有我知道。
我喜歡主人撫摸我腮幫子,那樣會使我更溫順。
我喜歡用舌頭舔主人臉蛋,這樣主人會害羞。
越賤的生命,生命力越是頑強。
我不知道這是在讚美我還是貶低我,反正我習慣了主人家大人們的風言風語。
漸漸地,我已長成比母親健壯的體魄,我不懼任何動物挑戰,幹媽的孩子被我爪牙撕得血肉模糊是家常便飯。
雖是女兒身,偏有男兒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