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了生存,原來真的可以造出任何事情,哪怕是出賣自己的極其嘔心的事。’
詩雅靠在牆邊,想起了元思日記裏麵所說的其中一句話。
“元思死前…好像做過什麼自己極不情願的事情。”
“說起來,那段時間也很少見他來這裏玩。”回答的是坐在旁邊的一個中年人。
此刻,詩雅正在一間叫做AtonementBar的酒吧裏麵,這裏麵積不大,但裝修很別致,而且身處地下,入口要穿過一條鋼化玻璃鋪成的樓梯才能到達,玻璃內裝有燈管,使得整條樓梯都亮著奪目的光彩,酒吧牆上大部分都貼上了黑鏡,使原來不怎麼寬闊的空間感覺上一下子變大了很多。這裏坐滿了很多年輕人,有把頭發染得五顏六色的不良青年,也有看似在聚會的大學生們,還有兩三個穿著西裝的上班族。
“司徒叔叔,元思最後來的那幾次,有沒有什麼不同的,例如好煩惱的樣子?”
這個姓司徒的中年人是這家酒吧的老板,他年紀大約四十來歲,身材瘦削,大概一米六高左右,顯得有點弱不禁風的,他頭發不怎麼長,不過後麵卻還是紮著一條十來公分的小辮子,臉上粗糙的皮膚似乎在暗示他年輕時所經曆過的大風大浪,不過他的表情十分和藹,眼睛很小,再加上他經常眯起雙眼,看起來就像一個瘦了的笑臉佛一樣。
“老實說,他曾經一個人來過,當時他的表情的確是很失落。”司徒若有所思地說。
“什麼時候?”
“具體哪一天我忘了,不過應該是你生日那天之後的一個多月左右。”
“我生日…”詩雅想起那天是在酒吧裏麵所有人為她慶生的。“那麼說就是六月中旬,剛好我也是那段時間被趕出來的。”
“我當時很奇怪,一般你們都是一起來的,但當時隻有他一個人自己來,而且整個人都很失落的樣子,我問他發生什麼事,但他就是不說,他在這裏呆了大約十分鍾,然後問了我一個問題。”
“問題?”
“嗯…他問我:你後悔嗎?”
“啊?什麼意思?”
“其實我當時也不知道什麼意思,所以就沒有回答他。”司徒笑了一下。“不過現在想來,他大概是想問我有沒有後悔過坐牢這件事。”
聽到他這麼說,詩雅有點沉默。這是發生在司徒年輕時候的事情,距離現在也有二十多年了,那時,司徒有一個親如兄弟的朋友,並且有一個自己非常愛的妻子,對於那時的他來說,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時期,不過現實中的悲劇往往如戲劇般演化,司徒最終還是發現了兄弟和妻子之間的私情,一怒之下,他拿起一根鐵棍就往這個毫無防範的兄弟敲過去,而最終結果是,他被判了十二年。
“如果要問我後不後悔殺死我那位兄弟,其實我自己也說不清楚,或者說,根本就沒有後悔不後悔的,對於旁人來說,我當時的做法可能是因為年少氣盛的衝動,但我覺得對於當事人來說,自己身臨其境受到這麼大的刺激的話,我想沒幾個人是真真正正可以克製自己的情緒,什麼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根本就是廢話。”
“因為旁觀者永遠不會明白當局者的心情,他們才是最沒資格說批評的人。”
“對,就是這樣。”
這時,坐在角落邊的一個戴著眼鏡的金發青年,他對著吧台方向伸了一下手,示意再來一打啤酒,詩雅見到後馬上上前去。
而另一邊,樓梯傳來了腳步聲,似乎又有客人要前來,司徒抬頭一看,不過卻發現來人原來是阿軍,阿軍見到司徒,於是快步走到吧台前。
“還沒到關門時間啊。”司徒含笑道。
“沒關門我也可以來嘛。”阿軍邊說,邊從吧台後麵的酒櫃抽出一支酒,然後又從旁邊拿了個幹淨的杯子。“先記著帳哦。”
阿軍把酒倒進杯子裏,不過倒了半杯就停了下來,然後又猶豫了一會,琢磨片刻後,最終還是把酒離開了杯子。接著,阿軍舉起倒了半杯的酒看了看,並慢慢喝了一口。
“幹嘛現在喝得那麼少,是因為家裏多了個管家婆嗎?”
“如果詩雅真的願意做我的管家婆,我把酒戒掉都肯。”
阿軍望向詩雅,此刻,她正在招呼著酒吧裏的客人。
“不過我當時真的有點意外,你竟然叫她代替你在這裏幫忙。”
“沒辦法啊,她固執得很,要不是說讓她代替我在這裏工作,錢就當是在我那裏的住宿和夥食費,她都不肯搬到我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