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蘿卜餡兒(短篇小說)(3 / 3)

端端耍賴道:“炊具可以通融,內容不容苟且。我一定要煮那個耳朵狀的,你這個球狀體我堅決拒收!”

蘇比笑道:“別鬧了。那盒餃子我今天拿去送人了。”

說話間電話響,正是江酹來謝那盒餃子的。

“咳,我早知道有這盒好東西,我肯定不耗在公司裏瞎忙了!”

蘇比有些失望:“這麼說你還沒吃啊?”

“吃了吃了!一盒餃子我分了兩鍋同時煮,大火不到兩分鍾加熱到位,再用不到兩分鍾,全部精彩下肚!”

“好吃吧?”

“太太太、太好吃了!餃子的登峰造極版!我我我……”

“你什麼?”

“今後我對這種餃子可能要終生夢縈魂牽了。”

“真可笑,為了一盒餃子,你老兄還抒情,至於嗎。”

“不是,我真的……”

“得了,明天我把這種餃子的做法告訴夏蘭丁,操作起來簡直太草根了,讓夏蘭丁以後經常給你包就是了。”

江酹半天不說話,過了片刻變了聲線:“喂喂喂,我這會兒到了露台上了。我跟你說,夏蘭丁這人是走火入魔,天天餐桌上是奶酪黃油麵包色拉,我的那些蘿卜幹豆腐乳根本嚴禁進家門。今天要不是怕你追究,她才不會把餃子和泡菜帶給我。你說我的生存狀態可笑不可笑?我每天早上簡直就是逃到公司來填肚子,公司的廚子好歹能給我熬碗粥、下碗麵。你說她那一杯果汁、兩片麵包進了我的肚子能當什麼事?我的胃得吃熱食!我又不需要減肥!”

蘇比笑道:“瞧你那熊樣!你在家裏連塊蘿卜幹的主都做不了?”

“不提了不提了。我是看在她們家老爺子的份上讓她讓慣了。”

“我也就奇了怪了,夏蘭丁以前當加油工的時候難不成就沒啃過蘿卜幹、沒吃過泡菜?”

“噓——”江酹緊著收線,就聽到夏蘭丁尖厲的聲音在叫:“江酹!叫你開窗你跑哪去了?你想讓鍾點工明早一來聞到滿屋子蘿卜味啊?”

蘇比擱下電話轉頭一看,端端坐在她的被窩裏跟她爹玩移花接木呢。郭衛國的電腦桌麵本來是端端手持野花束的照片,現在那束野花被郭衛國改成了一大杯冒沫兒的啤酒,端端看了笑得死去活來。

“端端。”蘇比挨過去問,“將來你要是當了貴夫人,你會比現在更快活嗎?”

端端怪笑著給自己的臉上加眼鏡,道:“我幹嗎要當貴婦人?人家茜茜公主還當了皇後呢,結果又怎麼樣?半生流浪在外不想回家,最後死都死在了異國。”

“咳,你幹嗎這麼追究人家婚姻的真相啊?你小小年紀別這麼殘忍行不行啊!你這句話算是把你老媽對世上至美婚姻的信仰破壞殆盡了!”

“嘻,難道你年輕時也做過茜茜夢?”

“不能嗎?”

“可你還是嫁了我爸這個凡夫俗子加酒囊飯袋啊。”

蘇比叫屈道:“誰讓我的命中不存在一個王子呢?”

“得了。”端端拍拍她的臉,“其實你知道你是幸福的。將來我想要的,也就是你倆現在的這種幸福。”

春天來了之後,台裏照例要組織老幹部去春遊。電視台效益好,加上國內電視事業的發展前後不過三十年,所謂的老幹部很少超過七十歲,所以一旦出遊,往往就是跑境外。這次的目的地是尼泊爾。

蘇比在總編辦的工作涉及外事,是這次組團的主要工作人員。蘇比問夏蘭丁:“蘭丁你對尼泊爾有沒有興趣?你要是有興趣,我替你去說一下,你可以自費參加。我們那些老幹部的家屬也都是自費參加的。”

夏蘭丁起先一口拒絕:“我要出去我不如參加富豪團,食宿一流,導遊還看我們臉色。我跟你們去辛苦不說,團員們裏誰知道我是誰?肯定以為我就是一般打雜的呢。”

蘇比笑笑:“以後你跟江酹一塊兒去也好。”

過了一會兒,夏蘭丁跟財務部老郝一塊兒來了,老郝人未到聲音先到:“小蘇,快給小夏報個名,小夏跟我們一塊兒去尼泊爾呢!”

蘇比探頭看老郝後麵的夏蘭丁:“改主意啦?”

“郝姨硬拉我去嘛。”

老郝這次去,身份是團裏的財務。其實說白了,但凡台裏組織境外團,行政部門的各科室都會有一個隨團名額,這種無形中的福利已經延續了很多年。

“老郝一個人去還是自費帶老伴?”

“我才不帶老頭呢!”

“郝姨帶她兒子。”

“啊?你們恢恢敢脫一星期的課?”

老郝笑得前仰後合。

夏蘭丁替她解釋:“她家吳恢這學期畢業實習,學校不安排課。”

蘇比驚詫道:“恢恢都要工作啦?好像昨天他還在我那裏找整套的《名偵探柯南》呢。”

老郝不好意思道:“咳,還不就是因為心思不肯用到學習上,才考了個兩年製大專嘛。”

“哦。”蘇比想起來,老郝的兒子還是交了讚助費,才上了個民辦大學專科的,學的專業好像還是營銷什麼的。

“恢恢去就太好了!這麼大的團填出入境表格很麻煩的,恢恢懂英文,這下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蘇比本來可以乘台裏的考斯特去機場,江酹親自打來電話,要求送兩位女士直接去機場。飛機下午2:20起飛,蘇比12:30站在小區巷口等。江酹開的車也就是一輛不起眼的桑塔納,夏蘭丁坐在副駕駛座上跟什麼人通話,江酹下來幫她往後備廂裏放拉杆箱。江酹不動聲色道:“指給我看。”

“什麼?”

“餃子。”

蘇比忍住笑:“左側第三家,‘小廚娘’。”

“好勒!”江酹重重摁下後備廂的門。

上了車夏蘭丁還在打手機:“不要開國際玩笑好不好?買藏羚羊製品犯法的……知道?知道還叫我買披肩?……好吧好吧我看了再說……上萬怕什麼?我帶了一萬美金,不行還有銀聯金卡……好了好了,回來再說了。掛了。”

蘇比在後座上直笑:“帶一萬美金怎麼花呀!江酹你也太寵蘭丁了!”

夏蘭丁扭頭道:“不哎,聽說尼泊爾藏羚羊製品不可以買,羚羊製品是可以買的。羚羊絨披肩這裏的德基一條賣上萬,貨色還未必可靠……”

“哦,你說的是那種可以從一隻戒指裏穿過的羊絨披肩吧?”

“是呀是呀。”夏蘭丁瘦削的顴骨泛著紅光。

江酹笑道:“蘇老師多關照啊,我們蘭丁是第一次出國哩。”

“不會吧?以前你倆閑下來都幹什麼了?”

“他哪有閑的時候?天生一個勞碌命!我們鄰居家兩口子都去過五趟巴黎了!”說著麵露嘲色,“你曉得他們兩口子跑那麼勤幹什麼?原來每次去都跑到香榭麗舍大道上攔截中國遊客,跟人家借護照買LV包。”

“哦!”蘇比恍然道,“怪不得我在香榭麗舍的路易威登皮具專賣店看到很多中國人排隊哩。”

“你沒買一個?”

“我?我幹嗎要買一個?”

“咳,真可惜!憑護照買折扣很大呀!我們鄰居兩口子就靠轉手LV包大發了,別說常跑巴黎的錢,連周遊世界的錢都賺回來了!”

到了機場,老遠就有一個很文氣的小帥哥跑過來接她倆的行李,對江酹一鞠躬,叫道:“江總好!”

老郝從後麵氣喘籲籲趕上來,笑道:“哎呀江總,怎麼還勞您大駕呀?請司機師傅送一下不就得了!”

小帥哥道:“媽你懂不懂?人家西方的恩愛夫妻都是要親自到機場送別的。”

蘇比吃驚地看著這一幕,老郝拍一記自己的腦門,笑道:“忘了忘了!小蘇還不知道這事呢!”說著拉過小帥哥道,“快叫蘇老師!”

“這是恢恢呀?”

“可不是嘛!你看多虧小夏和江總,給我們恢恢安排進他們公司工作啦!”

江酹解釋道:“也是剛剛說定的。等小吳文憑拿到……”

“是呀是呀,等拿到文憑我們就正式到公司去上班。”

江酹笑道:“郝大姐泡菜做得真好。”

“啊?江總怎麼知道的?”

“聽我說的、聽我說的。”夏蘭丁推江酹,“你還不趕快回公司去呀?再不去人家都下班了!”

江酹搖搖車鑰匙:“好,各位一路平安!”開上他的桑塔納就走了。

電視台的人都是出國的老油子,過完安檢就摞起行李箱打牌。幾位太太結伴在免稅店裏晃蕩,一會兒嘻嘻哈哈地回來,笑話古台的太太“還沒跨出國門就花掉了兩百美金”。原來古夫人看中了免稅店的意大利品牌ASH女鞋,大家一起哄,她也就買下來了。

“看,好不好看?”那鞋倒也很配古夫人絲襪下凝脂般的肌膚。

“不過到底是倉促上陣,跟丘妮小姐的裝備實力根本是沒法比的啦!”

丘妮是影視製作中心前導演儲少南的夫人,天生卷發,“文革”後一度在影視劇裏扮演洋學生和追逐時髦的都市淺薄女孩,因為從某種意義上引領了時尚潮流,也還很有過一些名氣。如今雖然紅顏已老,裝扮氣質也還是勝過其他太太一籌。

“咳。我這些所謂的奢侈品都是老儲替我搜羅來的。你說說看,有這樣沒出息的老公嗎?每次出席國際電影節,他都拚命跑品牌店給我跟女兒淘貨,他給你弄來的東西,你不表示喜歡還不行!”

“你們老儲是導演,那得多有眼光啊,我們老古搞了一輩子行政,打死他也不會明白一件衣服為什麼一叫了品牌就開了天價。”

夏蘭丁坐在一邊不說話,蘇比悄悄推她一掌,笑道:“哎,咱倆都沒攤到個會給老婆買品牌的好丈夫呢。”

夏蘭丁忽然低聲道:“現在也真是好笑,什麼人都敢把自己穿的用的往品牌上靠!”

“怎麼?她們買的是假貨嗎?”

“假倒不假,可是品牌也分三六九等呢。”

“這麼說儲導是男的,他隻知道買品牌,不知道這裏麵還有學問?”

“買品牌不需要學問。你別去淘打折貨就行了!什麼樣的品牌才打折?過季的、款式過時的才打折!”

蘇比轉移話題:“你身上這是GUCCI嗎?我來看看候機廳裏有沒有日本人。”

她上了趟洗手間就回來了,自知無法跟太太們聊品牌,幹脆一頭紮進打撲克的人堆裏請求入夥,其實論打牌她更是生手,出牌前居然先伸手扳下對家的牌看究竟,不久便被轟出來。“去去去,一邊呆著去!”

這裏夏蘭丁端著胳膊聽老郝說話,旁邊還圍了兩個隨團家屬,一個是退休司機老孟的老婆,一個是退休編輯老蔣的老婆。

“聊什麼哪?幾位?”

老郝說:“咳,這裏正說著哪,老孟的小姨子下崗多年了,以前幫人看櫃台,掙不到幾個錢還顧不了家,正好想換份鍾點工做做,我就給她出主意,看小夏她們高檔小區有沒有人家要找鍾點工,那裏的人家素質高,工錢也不會很計較。”

“是呀是呀,高檔小區也是需要傭工的。小夏幫助留心留心唄。”

老蔣的老婆自己接話:“我們家老二學的計算機還真跟物流挨得上,這也快畢業了,也想請小夏幫忙在她老公公司找份工作呢。”

話剛聊到這裏,班機開始檢票。蘇比眼疾腳快,一個箭步排在前麵,老郝和老蔣、老孟老婆也趕緊撂下要緊的話題,拖拉著箱籠往她身後插。蘇比待要回頭招呼夏蘭丁,卻見夏蘭丁端坐在原來的座位上,仰臉回她一句:“他還能不讓我登機?我才不要站在人堆裏擠!”

去尼泊爾的班機要從昆明轉機。在昆明候機的時間偏長,大家達成共識到市區老字號吃過橋米線。夏蘭丁拒絕隨行:“我從來不吃那種東西,肉片燙不熟會有米線蟲。”

老郝不知深淺:“去吧去吧,吃米線是台裏請客呢。”

“那我更不去了。”

老郝不知所措:“這頓米線是算大家晚飯的,你一個人留在機場難道餓著不成?”

夏蘭丁銳聲道:“怎麼可能餓著呢?我剛才看過了,那邊的咖啡廳有30美金一份的香菇雞肉套餐。”

誰也不會想到,吃過橋米線的倡議是由團隊裏相對最具貴族氣的丘妮提出來的。丘妮說她以前拍外景的時候吃過這家老字號的過橋米線,好吃得不得了!大家搭乘機場大巴進到市區,前後不過二十來分鍾,也就吃到了這家老字號的米線。一吃之下,果然個個讚不絕口,就連以生活精細著名的前副台長老古也毫不含糊地把生韭菜和生豆芽都倒在了湯裏。

“啥人發明的這兩種配料?配得絕來!”

老儲撫著大肚皮剔牙,忽然驚道:“這韭菜到了高空別在肚子裏脹氣啊!”

丘妮拍他一掌,笑道:“這幾根韭菜還等得到上飛機啊?咱們溜溜達達到了機場,早就消化殆盡了!”

一回到機場,老郝就打夏蘭丁手機:“小夏,我們回來了,你還在咖啡廳嗎?”

夏蘭丁遙遙地從貴賓室裏探出腦袋,舉起手裏的手機:“在這裏呢。”

“你怎麼進去的?”老郝跑過去好奇地朝裏張望,“哇,還有免費咖啡喝呢。”

夏蘭丁漫不經心道:“我申請了商務艙,自己貼的差價。”

“啊?”導遊和老郝麵麵相覷。

蘇比把夏蘭丁拉到一側,說:“咱們是一個團隊的,你這樣影響不太好吧?”

夏蘭丁瞬間爆發,說:“剛才一進機艙你就叫我給這個讓座位、給那個讓座位!憑什麼呀?我是花了錢的呀!“

蘇比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是怎麼回事:“咳,不是為了盡量讓人家兩口子能挨著坐嗎?那不叫讓座位,那叫調座位,我們幾個單身的都主動跟人家換了嘛。換個座位又沒損失你什麼對吧。”想了想又抱歉說,“不過我真是忘了你是自費參團的……”

“你現在才想起來有什麼用?我早說不參加這個團,來了你看怎麼樣?自己花錢給人讓座位不說,我還成了那些阿貓阿狗的就業中介!真是笑話,我們小區哪家是等閑之輩,我去挨家替她們打聽誰家要鍾點工?”

蘇比笑道:“老郝也真是熱心過頭不用腦子。不過你在她們眼裏還真不是等閑之輩哩,你都快成普渡眾生的菩薩了。”

夏蘭丁凜然道:“子女不成才的都來要我解決飯碗,我有這個義務嗎?我們私企不是慈善機構和收容站,我們也是有人格的!”

這次夏蘭丁是從貴賓室優先登機,蘇比一行上了飛機從商務艙經過,看到夏蘭丁已經在換商務艙提供的拖鞋。幾個乘務員圍著一隻放平的座位,上麵躺著一個臉色蠟黃的女孩。

“怎麼我們這機上還有個病號?”

“那女孩好像是跟我們一趟飛機過來的。”

“對的對的,他們是一個旅行團的。”

過了好一會兒,到了飛機起飛時間,大家早已關閉了手機電腦,扣好了安全帶,也看乘務員示範過了緊急情況下的救生常識,飛機還是不開。透過商務艙時時撩動的門簾,隱約可見乘務人員還在圍著那個病號。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一有乘務員經過,大家就拉著她追問究竟。

“對不起,有乘客身體不適。”無一例外都是這個回答。

“有什麼鬼不適?有不適送醫院好來!這都耽誤起飛40分鍾了!”老古首先忍無可忍。

“是呀,不適可以不登機嘛!”

蘇比的座位臨窗,她貼近舷窗往艙門口位置看,看到舷艙外麵停著一輛閃著藍燈的救護車。“快了快了。有救護車來了。”

“救護車早來了。沒用的。”前排人回頭告訴她,臉上寫滿無奈。

“咳,早知道耽擱這麼久,登機前上個廁所就好了。”老郝長籲短歎。

“是啊是啊,不起飛連廁所都上不成!”機艙裏怨聲一片。

“我去看看。”恢恢從母親身邊擠到過道上,耳朵上晃著MP4的線繩去打探消息,過了一會兒回來,攤開雙手道:“沒辦法,一個不肯讓步。”

“誰不肯讓步?”

“誰和誰較勁?”

“到底怎麼回事?”

恢恢道:“嗨,兩個女人較上勁了。那個年輕的據說在來昆明的飛機上就是又吐又拉,現在再往尼泊爾去,虛弱得沒法坐經濟艙座位,也受不了經濟艙裏的空氣。機組出於人道主義在商務艙給她安排一個可以半躺的座位,誰知人家商務艙的正牌乘客不幹了,說這個病人必須出具檢疫證明,否則他們有權利拒絕這個乘客。”

“有錢人就是牛啊。”

“為富不仁無所不在啊。”

“情況果真如此,還真怪不得商務艙的乘客。又吐又拉萬一是傳染病呢?”

“別胡說八道!誰說她是傳染病?”後排有人拍案而起,“她就是普通的暈機,給她點特殊的照顧怎麼啦?”

原來是病人同一個旅行團的人。

“既然你們是同伴,為什麼不為她采取醫療措施?救護車不是在下麵等著嗎?”

“我剛才說了。她隻是暈機,用不著小題大做。“

“既然不需要小題大做,那就叫她回到原來的座位上來!”

後麵那個小夥子跳起來指著站在過道上的恢恢:“我叫你挑動群眾鬥群眾!”

蘇比看看不行,不停地說著“對不起”從最裏麵的座位擠出來,把恢恢塞回他原來的座位:“老郝,看住你兒子,讓他別說話了!”說罷回身招呼後麵的人,“你們團隊的人也別聽由事態這樣僵持著,你們也出個人,咱們一起去商量個解決的辦法。”

蘇比剛走到經濟艙與商務艙連接的地方,就聽到了夏蘭丁的咆哮:“想不花錢享受商務艙的待遇,沒門!”

救護車終於悄然消失在停機坪的暗色裏,然後裹著航空薄毛毯的暈機者咬著蒼白的嘴唇,蹣跚而過,回到自己的座位。

眾人鬆了一口氣,紛紛收撿各自的音樂和遊戲,關閉電子、數碼用品。蘇比看了一眼手表,緊急打開一直關閉的手機,搶在飛機啟動前給丈夫打電話。

“哈,航程結束啦?尼泊爾怎麼樣?”

“還沒從昆明起飛呢,我怕你沒按正常時間接到平安電話,趕緊說明一下。”

“還沒起飛?超過兩個小時都不止啦!”

“咳,不提了,飛機上有個人病了。”話題立刻轉開,“你一個人又喝多了吧?聲音都不對了!”

“哈,這回可不是一個人,這回是男子雙打。這人你認識,我讓他跟你說。”

蘇比以為又是老冼在陪郭衛國喝酒,不料傳來的卻是江酹的聲音:“喂,蘇比嗎?我在小廚娘跟你老公遇上了。我們是一見如故啊!”

“天哪,你不會也是一個潛在酒鬼吧?”

“怎麼會?我倆正在一心一意大吃其餃子呢。”

“不會隻吃蘿卜餡餃子吧?”

“就是隻吃魂牽夢縈的蘿卜餡餃子啊!”

責任編輯 梁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