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1 / 2)

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昏亂有忠臣。

大道廢,有仁義。可以說是老子揭示了中國為什麼一直處於朝代更替的動亂之中的原因。可不要認為老子是反對仁義、反對智慧和孝慈的。“大道”是指體製和製度。為了理解這一段,我們先看新加坡《聯合早報》評論員杜平的說辭:

……若把美國作為參照,就能更清楚地看出中國之難。布什總統的治國智慧雖然有所不濟,但他所擁有的國家體製,可在“無人駕駛的情況下按照既定軌道運行。這是美國開國以來曆代政治家所做出的偉大貢獻,也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的最佳寫照。”

“而胡錦濤及其團隊所麵對的,卻是反差極大而又彼此對抗的新舊兩個中國。不隻是新問題千頭萬緒,各種老問題更是堆積如山。中國在一代人時間裏所要肩負的曆史重擔,相當於百多年以來美國幾十屆政府共同鑄造的偉業。”

“數百年以來,特別是近代以來,中國之所以一直落後於人,原因在於每個時代的當政者都沒盡到應盡之責,都不敢或者無心麵對自己所應該解決的問題,反而是一代又一代傳之不斷,永遠指望子孫後代替他們了結。”

“中國曆朝曆代,所有統治者幾乎都曾發誓要立千秋之業,澤被於後世。可是實際上,多數統治者隻有近憂而無遠慮,隻圖眼前之功而無長遠之計,不願對曆史負責,不願為後人分憂和鋪路,甚至作出自我犧牲。為什麼中國每一個時期的當政者都是如此地不堪重負和舉步維艱?為什麼全球化時代的中國還在為千百年前的問題所困擾?為什麼現代中國人還要重複著前幾代人就已經遭遇過的苦悶、挫折和失望?其中主要原因之一,在於過去的統治者把方便留給了自己,把困難留給了下一代。”

亞當·斯密在《國富論》中說:“中國一向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國家,土地最肥沃,耕作最精細,人口最多也最勤勞。但是,中國似乎長期以來已經陷於停滯。500年前馬可·波羅所作的遊記,跟今天歐洲人到中國回去所寫的筆記,描述幾乎一樣。也許早在馬可·波羅之前,中國就已經發展到其製度所能允許的最大程度。”

通過這兩段話,我們可以看出政治體製或組織運行機製的重要性。“大道廢,有仁義。”道已經廢了或沒有建立起來,僅靠仁義道德是沒辦法把國家治理好的。這如同皮和毛的關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老子認為,道應該是皮,仁義是毛。老子說的“大道”,對於國家來說,就是體製。多少年來,我們一直是在用管理的手段解決體製帶來的問題,或者是用單一的方案解決係統的問題,結果出現了一管就死,一放就亂的兩難問題,管也不是,放也不是,每出台一個政策反而成了個別部門謀私的機會。比如,我們的幹部管理製度,一直采用的是上級任命製,這種體製必然帶來下級對上級是官官相欺,上級對下級又是官官相護,必然會帶來跑官買官。有人想用“水至清則無魚”這句成語來解脫體製上的弊端,實際上這句成語是不符合客觀規律的。你到國外一些先進發達的國家去看看,那裏的魚都在清水裏邊,魚隻有在清水裏邊不安全時才會無奈地逃到渾水裏,並非生性就愛在渾水裏。話說清朝康熙年間,大臣明珠一天正和一個門客說笑,門房老王頭抱著一大疊紅拜帖進來,恭恭敬敬呈放在桌子上,然後轉身慢慢地退了出去。明珠知道這是館選官吏不知道通了多少關節才送了進來的,此時他不想看,因見和他說笑的門客要辭,便道:“把這些帖子帶出去還了他們。要捐官的成千上萬,誰不想補缺?都這麼來求我,我就是千手觀音也辦不及——告訴他們到吏部去挨號兒候著!”門客接了帖子,頗有些犯嘀咕:心想這些捐官人不知花了多少銀子才走到這一步,隻求明珠見一見都不成,我何必去做惡人?他沉吟著,將一封封帖子在手裏倒換著看。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竟有父母給兒子起這樣名字的!我讀書多年,卻沒這樣的見識,真乃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明珠見狀乃接過帖子來看,隻見那封帖字上端端正正地寫著“徐毬毛恭叩明相萬安”的字樣,不禁也捧腹大笑,便叫門房出去傳話,叫這姓徐的進來,其餘的半個月後再見。片刻,一個方麵闊口的官員搖著快步進來,在天井裏打了馬蹄袖,叩了頭,報了職名。明珠笑問道:“我看你像是讀過點書的,為何取了這麼一個名字,這怎麼能進呈禦覽呢?”徐回答說:“卑職排行屬‘球’字輩兒,因命中缺水,所以家祖特起名‘球壬’,不知為何不便呈交皇上?”明珠聽了,方知他原叫“徐球壬”,不知是誰在“球壬”二字上各加了一筆,變成了“毬毛”,當下也不說破,隻笑了笑,問道:“這帖子,你是交給哪個書吏呈進來的?”徐回答道:“不是書吏,是府上一位姓高的先生正好到門房接了卑職的帖子……”一切都明白了,原來是高士奇在捉弄人,送走徐球壬,明珠咬著牙自語道:“我偏不給姓徐的補缺,等著他咬你吧!”但他沒想到,沒過多久,皇帝讓他當朝舉薦幾個新官,那一段他事情忙,連吏部也沒去,一時之間,哪裏搜尋得來?刹那間,“徐球壬”三個字在腦中閃了一下,但瞧著高士奇那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心想無論如何不能推薦徐某。但思量半日,竟想不出第二個來。當康熙目光再次掃向明珠時,明珠無可奈何地咽了一口唾沫,點頭歎道:“若論在京待選的官員,倒是不少,但不是老弱,就是疲軟,或者吏情不熟,奴才思忖了半晌,竟是……徐球壬的最好……”接著將徐球壬的履曆、職名滾瓜爛熟的背了一遍。現在是有能力的不齒於跑官,跑官的做了官後會變本加厲地撈回來。上級任命下級的這種幹部管理體製,是多數人欺騙少數人,上級被騙的概率永遠大於不被騙的概率。而群眾選舉製的幹部管理體製,是多數人監督少數人,他要對公眾負責,少數人的不法行為被發現的概率是很大的。所以,根本的問題不解決,隻強調仁義,仁義反而會變成投機分子撈取好處的遮羞布。企業也一樣,能幹的人占據不了關鍵位置,或者多幹不能多拿,你再強調好好幹都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