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決裂(1 / 3)

昨夜,冷巷裏的陳太妃是噙著淚花將“壽”字糕全部吃下。

印象中,陳太妃是心性寡淡的人,但思及子女之情。再是寡淡的人,都要為之動容。

陳太妃向來不喜多言,但昨夜卻捉著我的手,絮絮說了好一會子的話。

她說,果沫兒,你知道嗎?看著自己十月辛苦懷胎,又費盡心力好似鬼門關前轉了一圈生下的孩子,連奶都沒喂上一口就被抱走,是什麼感覺?她咬著唇,滿臉寂寥道,這是一種剜肉之痛。是將你身上最柔軟,最敏感的地方用刀活生生地剜下一塊肉。很痛,很痛——痛到足以喘不過氣,恨不得立刻死去。

她說,如果不是我娘鳳棲亭。皇上這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生娘的下落。她知道,這是太後恨毒了她。要讓她活著和兒子生活在同一座宮殿中,卻死生不複相見。這種剜肉之痛每每將她在午夜夢回之時痛醒。她總以為,時間長了會痛麻木了,眼淚也總有流幹的一天。但現在——能見上靈帝一麵,她此生也於願足矣。

陳太妃還問我,她是滿夷人,本不該有漢姓,知道為什麼先帝賜她一個“陳”姓?她說,武漢朝,恒帝獨愛夫人陳氏。自納陳妃入宮,恒帝專寵一房再不踏入其他各殿半步。恒帝許諾,遇陳氏前,他是君,要三宮六院延綿子嗣。遇陳氏後,他是夫,要夫唱婦隨,一心一意。

這個“陳”姓是誠帝對太妃的許諾。是極大的榮耀,也是極大的罪過。太妃說,一個女人,尤其是作為帝王的女人,得到專寵不是幸事,而是莫大的悲哀。

想著昨夜陳太妃的話,我心裏久久不能平複。而今這金曌宮,多少女子渴望得到靈帝的專寵,可是又有幾人能想透這背後的危機?

因為思慮重重,我不知不覺已走到了禦花園。正要轉身,卻見譚洛心緩緩而來。

“參見小儀娘娘——”我福身跪下。

她冷冷瞟了我一眼,並不似往日的親厚,也沒有示意讓我起身。我心中納悶,即使當日辭別,卻也不曾這樣冷漠。究竟,我又做了什麼無意中得罪了她。

她冷眼看完不懂,終於淡然地開口:“你眼中還有我這個小儀娘娘嗎?我與你相處,心知你心思細膩——卻怎麼也沒看出來,你竟存著這樣的念頭。”

我茫然一怔,困惑地抬頭看她。卻見她冷漠的眼神與我對視,精致的麵容陡然大怒,上前就是狠狠一掌,落在麵頰。她指著我怒斥:“大膽——果沫兒,你這下賤的東西,我讓你抬頭了嗎?你竟然敢擅自抬頭直視主子。”

我慌忙垂頭叩首道:“奴婢失儀,奴婢有錯——娘娘息怒。”可是心中,卻是被這一掌擊得一片混沌。到底,這當中出了什麼岔子?

許是我心裏的意思被她瞧出來。譚洛心冷笑:“怎麼——你連怎麼得罪我也想不明白?”

我一咬牙道:“請娘娘明示——”

“你要我明示?”她狠狠一甩淡粉色的帔子,“你這樣聰明細致的人,誰的心思不都在你的算計之內嗎?竟還要我明示?”她蒼涼一笑,“果沫兒——到這一步,你太傷我的心。你可知道——你得罪我,還不要緊,隻是受我一掌,可此刻,你卻得罪了宮裏多少的嬪妃?你可知未來等你的還有什麼?”

我心頭大驚。深知譚洛心的話沒有半絲含糊。可究竟是什麼讓我深陷險境,卻依舊如亂麻在心難以抽剝。我叩首:“請娘娘念在昔日情分,告知奴婢究竟所為何事?”

她看著我冷哼道:“你真的忘記昨夜做了些什麼?”

“昨夜——”我去了冷巷——可是,譚洛心怎會為冷巷的事兒惱怒——之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