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以文學奠根基、定品格——評“黃河歌舞”中趙越作品的藝術成就(3 / 3)

三藝術語彙的自然與凝練

從總體上看,黃河歌舞作品的歌詞,有深遠的意境而無詞語的拖遝,尤其語言的凝練與自然,給人以十分深刻的印象。這種凝連與自然,表現在特別注意運用簡潔的語彙突出自然化和擬人化的意象,從而完全進入了一種詩的意境。毋庸置疑,要達到這樣一種意境,最根本的基礎,便是對黃河、黃土地等充滿西北風情的大自然景觀極為細致入微的觀察,和對這片土地上的民俗風情有著極為深刻的心理體驗。這一點,趙越已經完全做到了。長期的黃土高原生活的磨煉,長期的黃土地上民俗風情的熏陶,已經使他的情感深深融入腳下這片厚厚的黃土地中。這種情感的積聚,必然導致創作中遼闊藝術空間下的自然、凝練語彙的噴發,否則便難以表達那種醞釀已久的豐富情感。可以說,這是取得極大成功的核心原因。

在追求這種自然和凝練時,趙越的許多詞作品巧妙地運用了象征的手法。在大型歌舞詩劇《黃河水長流》中,他創作的歌詞《苦苦菜》仿佛在撥動著觀眾的心弦,又如同在敘述著童年苦難的曆史,優美迂回,婉轉曲折,令人含淚反思,不禁悲從中來。

這首歌詞表現一個幼童與母親在田間耕作的情景,深刻揭示出生活的艱難和母子間的深情。但縱觀全篇,沒有一句明確實指或具體道破的話,而全部用“黃黃的小花——苦苦菜”予以烘托,在象征意境中隱喻著苦難的故事,從而給舞蹈的編導者留下無限遐思的空間,來進行二度創作。應該說,這種對苦難生活的描摹,能夠進入到如此難以達到的象征——詩化狀態,確實是一種突破。

我們常常看到,在各種各樣大型的主題晚會中,為了讓歌舞的編導特別是舞蹈的編導們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思想和主題,並能夠以明晰的動作加以表現,文學家——歌詞作家們總是要將歌詞寫得盡量能使配舞動作性強一些。這樣的立意並不為錯,但卻常常讓文學性的因素減弱,進而損害意象和意境給予觀眾的藝術啟迪和聯想。黃河歌舞作品的歌詞卻不然,它始終讓文學的因素居於中間位置,從未向具象化的舞蹈動作一邊倒。正因為有了文學自始至終的獨立性,我們今天所看到的黃河舞蹈才如此地具有一種不可磨滅的品格和品位,才使得黃河舞蹈直到現在仍為人們所津津樂道,才讓我們思維的天幕上留下永久性甜美的記憶。從黃河歌舞幾個較為著名的舞蹈如《山鈴》《婆姨》的歌詞中我們看到,作者並不是要解釋具體的舞蹈動作,恰恰相反,他要超越舞蹈的具體動作,而使一個完整的節目,亦即一個完整的意境進入到觀眾的心靈中去。如果我們仔細品味一下這兩個作品的歌詞,並且閉目遐思一下與之相配的舞蹈基本動作,感受一下它們的細微差別,以及在這種差別呈現出的綜合性美感和綜合性藝術感染力,就會發現,它不是舞蹈動作的演繹,更不是舞蹈動作的具體闡釋,而是獨立的意境、獨立的色彩,是二者的彙合,是文學和舞蹈的雙重深化。《黃河三部曲》的成功,實際上始終貫穿著這樣一條主線。毫無疑問,這確是一條十分重要的可資借鑒的經驗。

四撰稿詞在“黃河歌舞”中的重要作用

撰稿詞是什麼?那是一台好的晚會的靈魂,是一台綜藝晚會的思想和主題,是將藝術的散點給予集中的有效手段,是一種將戲劇的手法貫穿於歌舞晚會的“詩眼”,是傳統的“密針線,立主腦”在當今時代歌舞中的巧妙運用。《黃河三部曲》之所以成功。其中撰稿詞的精彩功不可沒。作為《黃河兒女情》《黃河水長流》的文學撰稿者,趙越的撰稿詞、朗誦詞,都在整個作品中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如《黃河兒女情》的第一段串聯詞,與序歌相銜接,以簡潔的話語,向觀眾作了明確的交待,希望在觀眾的心中留下異常溫馨的感受,喚起他們對家鄉歌舞的美好印記,使他們即時地進入到欣賞歌舞晚會的氣氛之中。在進入下一部分的第二段詞是這樣的:

世世代代,人們在這塊土地上辛勤耕耘,播種著汗珠和希望,也播種著——愛情。

高原的漢子實在,黃河的女兒多情。無論是深情的送別,還是歡悅的相會;是苦苦的相思,還是風趣的拌嘴,無不表現出那愛的純樸、執著與率真——就如同太行山的山花一樣爛漫,杏花村的美酒一樣香醇。

這段撰稿詞堪稱佳作。尤其是“高原的漢子實在,黃河的女兒多情,”作為名言佳句流傳,亦是黃河歌舞意外的收獲。這樣的語句,沒有多年對生活的深刻感受和仔細品味,沒有多少次從普通語言中的精煉和提純,沒有對黃河、黃土地的細密觀察,恐怕是難以流出作者筆端的。

而到《黃河兒女情》最後一段串聯詞時,作者則是以一種詩人的筆觸,帶著昂奮的激情,將整個演出推向高潮。也隻有這樣的筆法,才能夠充分抒發北方民眾歡度元宵佳節的興奮之情。

《黃河兒女情》朗誦串聯詞總的寫作特點是:並不具體介紹歌舞晚會的每一個節目的詳細情況,而隻是在每一部分的開頭籠統地給予概括。也就是說,從總體上看,串聯詞之於演出是有所超脫的——它不想也不必要介入到具體的節目中,既避免了與歌詞交叉重複,同時因串聯詞的短小精悍而恰到好處地將整台晚會有機地連接起來,使三個部分的節目一氣貫穿、渾然一體。顯然,這種超脫手法的運用是較為成功的。

《黃河水長流》中,趙越的撰稿詞則是完全的散文化的筆法,多以極強的排比方式,以富含哲理的語言,交待了每一段舞蹈的深層意蘊,從而起到了與舞蹈與歌詞交相輝映的作用。例如:

《老磨盤》:

黃河的水流著流著。

天色亮了,黃河女兒在井台上打水,一桶又一桶;

太陽出山了,黃河女兒在鍋台前做飯,一碗又一碗;

月亮出來了,黃河女兒在磨台前推磨,一圈又一圈……

女兒長大了。女兒出嫁了。女兒就像黃河的水,從家門口流走了。

但她從不閑著,從不歇著,仍然像黃河的水,奔著,忙著,悲歡著……

《冰河開》:

又一個冬天去了,又一個春天來了。

七九冰河開,黃河男人火爆爆的情在奔湧了;

八九燕飛來,黃河女人熱辣辣的愛要壘窩了。

於是,在那高天大河之間,莽原曠野之上,便有了

許許多多女人和男人的故事與傳說……

不一一列舉了,顯然,《黃河水長流》的撰稿詞與《黃河兒女情》相比,完全具備了另外一種風格。可以看出,趙越在自己藝術創作的道路上總在不斷地追求,總在試圖對自己有所超越、有所突破,以不同的情致和韻味,在平靜的訴說中,讓人體味到作品中的質樸,醇厚和豐富,他在黃河歌舞的創作中,始終是以文學的滲透奠定根基,以詞語的精粹提升著作品的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