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天氣對屠夫們來說卻是好天氣,我們進去的時候他們忙得正歡。我指著殷建軍跟老板說,我們是長沙的一家學校的,殷是我們的總務主任。學校搞校慶要一批豬肉,他想從裏麵搞點回扣,問有沒有辦法。

“注水啊!”老板倒是很直接。

“注水能注多少,會不會流掉啊!”

老板讓我們放心,並大大方方地讓我們過去看他們注水的過程,說保證不會漏掉,保證讓我們多拿一些回扣。

有一個細節我印象特別深刻,至今記憶猶新。

我問老板:“不會有人過來查吧?”

“深更半夜誰敢到我們這裏來?來了也不怕!”他把閃著寒光的殺豬刀在一大邊豬肉上拍得老響。跟我們一起去玩的一個長沙朋友給嚇著了。他事後跟我們說,他兩條腿當時都軟了。

第二天,我們叫了一輛出租車跟蹤他們的送貨車,一直跟到了湖南與湖北的交界處,摸清了所有情況後才把稿件發回來。

采訪過程中發生的一些事情讓我一輩子不能忘記。

記得在做《暗訪新邵地下印刷廠》的時候,我白天采訪,晚上回賓館寫稿。稿件寫完後,我對自己的采訪過程和稿件感覺都還滿意,遺憾的是,缺少一張印刷廠工人正在上班的照片。我跟司機何劍說,還是去冒一下險吧。

那是個秋天的晚上,月光很好。我們穿過一片農田,悄悄摸到了白天暗訪過的這家印刷廠,裏麵傳來的是“吧嗒吧嗒”的聲音。我當時想,按相機快門的聲音應該會被這機器聲覆蓋,正在埋頭做事的工人也許聽不到。我於是將相機從窗口伸進去拍。在快門按動的一瞬間,裏麵一條狗突然衝著窗口狂叫了起來。

“有賊!有賊!趕快追!”裏麵工人隨即也叫了起來。我們於是翻過圍牆不要命地奔跑,跨過一條又一條田埂後,還聽見後麵有人隔著老遠在喊抓賊!

回頭想想,那時候年輕,如果是現在遇到這種事,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跑出來。

這些年,在晨報做過的新聞很多,大多都不記得了,比較有印象,自己也比較得意的是湖南抗日女兵回家和流落在緬甸的遠征軍李錫全回到湖南老家的報道。“這麼多年來,晨報做過大大小小的策劃無數,記憶中印象深刻的隻有兩個老兵回家的策劃。”這是經濟新聞中心主任譚文豔在2008年10月份一次書麵評報時的開頭語。這大約是對我的最高評價。

我學到了好多做人的道理

在晨報這些年,我學到了很多東西,包括做人的道理,我是個心存感激知道感恩的人。

龔曙光有一次從集團到報社來,我中午請他在豹子嶺吃土菜。買單後他問我吃了多少錢,我說280元。他說,那要你破費了200多啦!我當時這樣回答:“龔總,我的飯碗都是您給的呢。”

我不知道這樣的回答是不是太肉麻,但的確是我的心裏話。

我是報社第一任首席記者,從2002年開始,我的基本工資就比其他記者多出2000元。後來因為跟其他媒體記者一起拿了人家的一個紅包,首席記者職務被免掉了。此後不久,報社恢複了我首席記者的職務。這期間,我絲毫沒有埋怨過報社,因為我觸犯的是報社的天條,相反,我感謝報社的包容。即使在那種情況下,我都從來沒想過要離開瀟湘晨報,但有一件事卻幾次讓我想著要離開。

記得大約在2003年,我和王冠華、攝影記者劉剛一起在衡陽采訪。我接到了時任采訪中心主任古竹的電話,他有些衝動地告訴我,說耒陽有一個很好的新聞,讓我們立即趕過去采訪。從他的電話中,我知道了事情的大概。耒陽有一個年輕人被人捅了7刀,在醫院接受搶救的時候,因為一時湊不齊現金,家屬將6個手機、6個戒指交到醫師手上抵押,並保證很快會將錢湊齊。但值班醫師拒絕手術,眼睜睜地看著年輕人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