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得海外雙魚老謀宏遠 草燈前一檄苦心分明(3 / 3)

會員轉問弟道:君意將如何?弟道:非廢例不可。此言一出,那知會員中議論紛紛,有的道:是內政不可幹預。有的道:"是將牽入國際。有的道:"是夏君把中國看得太高,我輩得此已足,弟再四力辯,會員竟深閉固拒,無一人能信我言。

"弟因憤然出至徐園。開會及半,弟往謁會長,並與諸會員通問姓名,才知都是南越、東越兩處的人物。海外僑氓,十九是兩處人,合群的公義,又有桑梓的私情,弟心竊喜,我謀庶幾相合,那知隻主的廢約。弟駁之道:"禁約有可廢,未始不是上策。無奈前約已經滿期,續約訂而未成,待把什麼來廢。

君輩既不言改而言廢,眼光自然兼注工人身上,比專為學生商人設想,不自平等,望人平等者,識力自高十倍。就我看來,還是隔靴搔癢,不曾到那好處。

"會長問道:於君意如何呢?弟道:以我意,當分兩層辦法。內對政府,當求不與外人續約;外對敵國,當求其廢工商部新舊的禁例。一日不如願,我團體一日不解,堅持力爭,以必勝為主。會長道:我輩始謀誠不及此,但問題太大,我輩之力亦不足以及此。會員又道:"既不便與外人直接開談,政府能力薄弱,往求亦無所濟,不必多此一舉罷。弟駁之道:美公使領事,為此事不嚐與商會諸會公談數次麼?既能會談,便可請商會諸公,以此意往告領事,君等求之,政府拒之,其咎自在政府,逆料政府不為我謀,遂不往求,其咎即在君等。若謂非力所及,難道訂約廢約,真君等力之所及?不過政府爭於外,君等合力以助於內。政府有後勁,膽壯則辭可堅,外人見我民氣之不可輕也,易就我範圍,如是而已。會長道:總而言之,問題太大,怕要鬧出事來。謹謝不敏。弟當時氣憤已極,想不問會章不會章,且自上壇發表我的意見,究竟有人讚成沒有?咳!懷祖兄!那知旁聽中竟有些不可思議的議論,倒把我縮住了。"懷祖道:"如何不可思議哩?"建威道:"有些年長的說,我們須眉俱白,這倒是第一回才見。如今世界真正愈出愈奇,有些中年的,說譬如聽說書,有話好聽,有茶如吃,倒又不花錢,管他,借他坐坐,歇歇腳,也是好的。有些少年的道:場上那班人,手舞足蹈,倏走倏立,賽如在那裏做戲,可惜少了行頭。咳!懷祖兄!弟彼時且悲且憤,魂靈兒像出竅,飄飄蕩蕩,良久才進軀殼,知我中國從此沉淪的了。大踏步出園,便想回棧。忽然得個主意,走了無數路,去做了一件事。"懷祖問是何事。建威從夾袋中取出一本日記簿,送請張氏去看。張氏看時,見三張六頁,寫滿了學堂的名字、坐落、總理、教習、監起居、庶務員,以及學生等人的姓名,都開載明白。

張氏道:"大哥就調查的這件事?"建威道:"弟三句鍾出徐園,直走到此時呢。"張氏道:"意思想在女界中運動麼?"建威點頭道:"是。"懷祖道:"女界中的潛勢力,一經湧現,真可推倒一時,隻是誰人能去運動呢?"張氏道:"是妾之責。今夜先將大意草張擇日開會的檄文,明日發印,印成後,妾親自逐處分派,有效無效,姑置勿論,盡些責任,也替夏大哥分一半的焦心。"建威大喜道:"請大嫂定稿,我來做磨墨的高力士。"張氏看表上針,指子正兩刻十分,便道:"謝謝大哥。昨宵失睡,今夜須早就寢。妾將檄搞擬就,明早再請教罷。"起身作辭,同懷祖回房,也請睡下。獨自一人點枝洋蠟燭,想了一回,磨墨吮毫,頃刻已成。及複看過兩回,又改了幾個字,桌上鍾聲已敲兩下。倒杯茶,吃了兩塊蛋糕,方始就睡。

一覺醒來,玻璃窗上罩滿日光,急便起身。盥洗方畢,正要出房,隻聽門外一疊聲的喊道:"懷祖!懷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