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話!”
王四媽冷笑道:
“你都要強闖我的院子了,怎地與我無關?”
“媽媽!”楊小校湊上前來,放緩了語氣低聲道:“實不相瞞!你可知我身後這位老爺是誰?他便是近來京師風頭最勁的大金使節,那是上了金鑾殿,皇上都對他禮遇有加的主兒。
您何不通融一下,將那位月娘姑娘請出來一見?這位李大人也是知書達理的,斷不會有什麼無禮之舉,您大可不必擔心。”
聽得來人是金國使臣,王四媽那也是成了精的人物,稍一轉念便猜到他們來意,頓時氣得七竅生煙,瞠目罵道:
“老娘算是看出來了,你們今兒就是故意來找茬的是吧!
實話告訴你們,咱們月娘是要做王妃的,你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樣子,要見王妃?還給你們撫琴?你們祖墳冒的起那股青煙麼?
識相的快快滾開,莫要汙了老娘的眼睛!”
也怪王四媽性子太烈,事情一挑破,一切就擺在了明麵上,再無轉圜餘地。
這也是命中注定合該有事,原本王家這些知客賠笑的事體都是由王六來做。不料楊小校剛得了李善慶的首肯,一時得意忘形將王六給踢傷了。
這王六雖然被外人瞧不起,與王四媽之間卻夫妻感情甚篤。王四媽本就恨這楊小校打傷自己丈夫,現下又聽得他張口大金閉口大人的,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哪裏會有好聲氣?
王四媽一連聲的罵完還不解恨,見楊小校似乎被她罵呆住了,保持著方才的姿勢一動不動,依舊舉手指著她的鼻子。
“啪!”
王四媽一把拍開楊小校的手,叉腰接著罵道:
“數典忘祖的東西,還不滾開?莫非要老娘打你出去不成?”
楊小校方才呆住,既是羞惱又是坐蠟。這王四媽明明在這行裏混了大半輩子,怎麼行事卻如同愣頭青一般?一上來便將事情擺上台麵,讓他除了硬闖竟然再想不出別的法子。
然而事已至此,他也早已經沒了退路。法子是他自己想出來的,貴人也十分支持,而且李善慶也同意了。如今箭在弦上,他便是想收手,不說高高在上,掌握著他生死命運的貴人,便是身後的李善慶也決計不會幹休。
既然無路可退,楊小校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了。他兩眼一翻,斥道:
“胡說八道,你這藏汙納垢的所在,哪來的什麼王妃?
莫要再信口雌黃,鬼話連篇。你可知攀誣皇室可是重罪?今日念在你是女流,我不與你計較。
咱們大人可沒這麼多時間虛耗,咱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快去將月娘喚來,休要諸多推搪。”
王四媽性子火爆,人卻不傻,一聽就知道楊小校準備假癡不癲,一口咬定她是謊言欺騙,堅決不認月娘的身份了。她柳眉倒豎,冷然道:
“小子!你可想清楚了!我們月娘可是荊王殿下下了聘禮文書,明媒正娶的側妃!
你為了討好這胡人,竟要來逼迫我大宋王妃!真的連祖宗都不要了麼?就不怕王爺知道之後取你狗命?”
王四媽說得激動,聲音便沒控製好,一邊的李善慶聽得分明,冷哼道:
“小楊!無需諸多顧忌,你若真因此事得罪了人,在南朝待不下去的話。我李善慶向你上司要人,你隨我去大金,我保你一個七品官身便是。”
小校不過是不入流的雜品武官,八品九品都有。說是官,其實不過是衙門裏打雜的,隻是有個級別待遇罷了,放到戲文裏就是小嘍囉一般的角色。
七品武官雖也算不得什麼,但畢竟是官了,身份體麵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何況大金國勢正盛,猶如旭日東升,眼下看來必將取遼而代之。
北朝疆域尤廣於大宋,澶淵之盟宋遼約為兄弟,也是遼朝為兄,可見北朝國勢實要強過大宋。特別是武官,北朝並不似大宋這般重文輕武,在北朝做武官可比在大宋威風自在的多了。
“多謝大人栽培!”
這當真是喜從天降,一步登天了。聽得李善慶允諾,楊小校當即便起了投靠之心,當下鄭重施禮,口稱“大人”,那語氣神態已是下屬對上司的態度了。
王四媽看著二人這一番做作,冷笑不已。
“番鬼,別以為老娘不知道你想幹什麼。你不就是不敢惹王爺,便來欺淩我們月娘麼?
告訴你!旁人怕你,老娘可不怕!月娘是我的女兒,我定要護她周全。要見月娘,除非老娘死了!”
主辱臣死,楊小校得了李善慶允諾,此時已以金人自居,自認高人一等。又覺自己反正要隨著新主子去北朝,再也不必懼怕原本畏之如虎的那些權貴,一時間腰板都挺了不少。
此時聽得王四媽辱罵李善慶,頓時比自己挨罵還要氣憤,衝上前來,劈頭蓋臉便是幾個大耳刮子,將王四媽扇得嘴角流出血絲。
王四媽哪裏肯依,頓時又抓又撓,鬧得不可開交。隻是她畢竟女子,楊小校又不相讓,她沒撓著人,身上反而又挨了不少拳腳。
“小楊退下!”
李善慶見鬧得實在不成話,開口喊回了楊小校。看著兀自堵住門不讓他們進入的王四媽,冷笑道:
“風塵中有奇女子,媽媽果然有情有義。
我李善慶敬重你這番情義,不忍逼迫太甚,你卻需知道進退。
這事本是我與荊王之間的事,你又何必定要插手?況且我們之間的事,又豈是你一介青樓鴇母有資格插手的?”
“既然是你與王爺的事,你何不直接去找王爺解決,卻跑到這裏來為難我們女流之輩?說到底還不是欺軟怕硬,害怕王爺虎威,隻敢找我們女人下手。”
“我不與你這女子口舌之爭。荊王我日後自然會找,今日我卻是來找你院子裏那位名叫月娘的姑娘,還請媽媽不要阻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