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月娘從故事中走出來,重新平複情緒,時間已到中夜。隻聽波濤輕拍堤岸,畫舫已緩緩靠向碼頭。
月娘哪裏肯放“趙楫”離開?自掏腰包給了船家賞錢,讓他在岸邊候著。又要了宵夜點心,殷勤侍奉軟語央求,定要柳卉欣將這首《白狐》馬上教給她。
月娘外表柔弱,其實極是好勝,因受聲音所累,唱詞難臻巔峰,從此便不再唱了。如今柳卉欣真的拿出了適合她的歌兒,她若不馬上學會了,晚上哪裏能睡得著?
柳卉欣剛編完故事,倒也沒什麼睡意,便坐下來又給她清唱了兩遍。
“這調子真的好怪,好些地方完全不符樂理,可聽著卻又協調動聽。這是什麼原因呢?”月娘十分聰明,又學得專注,一麵聽一麵用紙筆記下詞曲。
歌詞還好辦,記譜時卻遇到了麻煩。北宋時音樂仍然采用“宮商角徵羽”五音來記錄,而這首現代流行歌曲卻是依照西方樂理譜寫,有些音調根本就不在五音之內。
什麼原因?
這問題可難倒了柳卉欣,她本就是一心隻讀課本,絕不超出大綱的好學生,音樂的東西她哪裏知道?
“這是因為,因為哆唻咪發嗦啦西。”柳卉欣有些煩躁的隨口說道。
“哆唻什麼,是什麼意思?聽起來好像樂曲的調子。”月娘疑惑道。
“是‘哆唻咪發嗦啦西’,那就是……咦!你聽說過十二平均律嗎?”柳卉欣原本準備用簡譜塘塞的,可說到一半卻觸動了腦海深處的一段記憶。然後她驚訝的發現,自己記憶的角落裏竟然保存有基礎的現代樂理知識。
天呐!趙楫同誌,你是有多不務正業啊!?不是說時間緊迫,生死攸關麼?怎麼還有閑暇去學這些東西……
不過既然學都學了,現在正好能派上用場。柳卉欣當下一邊“回憶”,一邊向月娘教授起來。
規律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常常就是幾句話,感覺上十分簡單。可在被人總結出來之前,人們看事物總是霧裏看花,盲人摸象。
例如著名的牛頓力學三定律,在牛頓之前世界上的一切便遵照這樣的規律運動了無數年。可直到牛頓用三句話把它們總結出來,所有人才豁然開朗,原來我們的世界是這樣運行的。
樂理也是一樣,不得不說“五音”的發現是樂理學上非常了不起的創舉。在生產力那樣落後的遠古,能總結出這樣相對先進的樂理,著實體現了華夏先民的智慧。
但比起融合了物理學、數學等跨學科理論的現代樂理,古代的“五音”就顯得簡單的多了。而剛才柳卉欣預備用來搪塞的簡譜,其實也隻是西方常用的音符。
我們人類比較難分辨一個音和它的倍頻音(例如55赫茲和110赫茲),因此我們認為倍頻音是諧和的。這兩個和諧的音之間的音程,我們稱為八度。
柳卉欣先前提到的“十二平均律”,就是將一個八度平均分為十二個半音。華夏的五音,其實就是這十二個半音中的五個音:do、re、mi、sol、la,而西方則通常使用七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