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陷同黨隻身逃險地 救危機義士入京津(1 / 3)

話說袁世凱聽了康有為之語,懼遭禍及,即往求見榮祿。原來榮祿與清太後本有姑侄情分,那時正由兵部尚書調任北洋大臣、直隸總督,兼協辦大學士。又因當時清東戰後,清國已為日本所大敗,故在北洋練了幾萬洋操陸軍,所以兵權又在榮祿之手。且正在掌執政權,勢焰薰天,那袁世凱安得不懼?因此叩見榮祿。那時已是入夜,榮祿聽得袁世凱有緊要機密來報,便不敢怠慢。即延至內裏,讓袁世凱坐下,即問有何要事?袁世凱道:“事關社稷大計,及兩宮安危,卑職本該早日來報,不過恐事有疑誤,故遲至今夜,望中堂恕罪。”榮祿道:“倘所報屬實,有何罪過?速請明說。”袁世凱道:“康有為托名變政,惟屢次請求卑職預備兵力,卑職正不知其意,及第二次他說是太後阻撓新政,謀不利於皇上,請卑職合力除去太後,方能保全皇上,及使新政有成這等說。那時卑職猶道他隻能言及,未必能實行,卑職便不忍遽發其覆,致傷皇上勤求新政之心。及今天來說,竟稱奉有皇上密旨,著卑職領本部兵入圍頤和園,謀劫太後。卑職聽他所言,不覺手足慌張,不知所對。忖思卑職雖不為他所用,但康有為一班兒心懷狡詐,不知有另行唆使別營沒有?又不知有否勾通外人?他並說準明天行事,因此卑職恐有遲誤,故夤夜求見。現事情急了,還請中堂定奪。”當下榮祿聽得,好似頭上響了一個霹靂,膽子幾乎嚇破,半響才道:“此事可是你親聽他說來的?”袁世凱道:“正是卑職親聽他說來的。”榮祿不禁大怒道:“豎儒安敢如此!明天當麵奏太後,看他逃哪裏去?”袁世凱道:“不知他還有唆使別營沒有?明天想趕不及了。”榮祿聽罷,點頭稱是,想了想,即把直督關防交袁世凱暫攝,並囑道:“倘有要事,祈代行一天,某當乘夜,單車入京,叩見太後,首告禍事。”袁世凱領諾,榮祿卻自攜了北洋大臣的關防,微服乘了單車,直進京城而來。

一來那些守城將弁沒一個不認得是榮祿,且榮祿又攜帶緊急報告機密的憑證,因此並無阻擋。那輕車又行得快,便乘夜已到了頤和園。口稱有機密求見太後,那些守門官監認得是北洋大臣榮祿,要來報告機密,更不敢怠慢,即報知清太後。這時清太後已經解衣就寢,聽得榮祿由直督本任夜抵京門,奏告大事,定知有大大的原故,立即起來傳榮祿至裏麵,問以何事?榮祿便把袁世凱之言說了一遍,隻有加多,並無減少。清太後大怒,急令榮祿道:“康賊還不知另有別謀否?北洋重地,不能輕托他人,你快回任罷,這裏我自有主意。”榮祿謝過太後,即便出來,乘夜回署去了。

且說康有為那日自最後一次見過袁世凱之後,即回南海館,洋洋得意,隻道袁世凱已為自己所用。恰可前一天已令梁啟超往了上海,因梁啟超是得個六品小銜頭,飭往上海辦譯書局的,故已令他起程去了。康有為心中猶自懊悔,以為若未遣去梁啟超,盡多一個幫手,今惟有高坐聽袁世凱消息。恰至夜分,隻見譚嗣同扶病到來,分坐後,譚嗣同先問他見了袁世凱有何話說?康有為以為舉事在即,不妨實說,便把袁世凱應允明天圍頤和園的事說知。譚嗣同一聽,麵色已青一回,黑一回,罵道:“你好不知死活,你曾寫信往日本,怎地不候孫某回信,直如此妄動?我也曾對你說來,道此事若未對袁氏說的,此後且不可妄言。你卻事事瞞我。你試想,袁世凱因何要替你做這等事?你好沒想像,把天大禍事亂對政界人說來。你無才無學,這等愚昧,死不足惜,今番卻陷了我了,更陷同誌了!”康有為聽了這一席說話,目定口呆,直說不得。這時譚嗣同適身子有恙,及聽了康有為言語,正是病中生怒火,更加大病起來。卻行坐不得,就躺在南海館床子裏。康有為是個沒頭腦的混帳東西,聽那譚嗣同說後,連自己也覺此事很險,便托稱有事,出門去了。直往李端芬衙門來歇宿,更不敢回南海館去。他意本欲告知各人躲避,又恐此事驚揚出來,實是不好。自念自己最密切的隻有門生梁啟超及親弟康廣仁。此時梁啟超已往上海,欲尋廣仁,適又已往相公處鬧花酒去了,故單身往尋李端芬。時譚嗣同久知不是頭路,滿意出京,偏又染疾頭暈,不能步履,加以抑屈憂慮,更成咯血,因此臥病南海館中,隻是憤恨康有為。奈有為先避到李端芬那裏,因康廣仁既往飲花酒,難以通知,因此對著人更不敢說出驚疑兩字,惟仍欲靜聽袁世凱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