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餘禦史割席拒狂生 黠娘兒登輪追蕩子(2 / 3)

那時康有為又注意在餘成各。那餘成各亦知其意,故意與別的朋友談天,不願康有為攙入來說。康有為沒奈何,就在座上對別人發起議論:一說中國積弱的原因。二說中國政體的腐敗。三說歐美今如何強盛。四說時局要如何變通。不管合與不合,又不管別人聽與不聽,惟滔滔不絕,誌在把些政治言論打動餘成各來聽。奈餘成各視他如見肺肝,任他說得天花亂墜,總如充耳不聞。康有為幾乎舌敝唇焦,連喉也涸了,餘成各總是不理。在康有為之意,誌在成各,如項莊舞劍,誌在沛公。今見成各動也不動,已自愧悔。那曾嗣卿自聽康有為之語,又把來悄悄向各人遍述了,因此各人反覺康有為實在討厭。更忖道:他隻欲結識一個五品禦史,就費如此苦心。可知從前說要做聖賢,及說不要求取科名的,統通是假了。當下各人這般想,已見康有為寂然無聲。

不多時,各妓俱到,連康有為所昵的花小寶也來了。康有為即接著與溫存一會。隻見各妓紛紛應酬,康有為也忘卻方才所發的議論。那全副精神又注在各妓,那個好顏色,那個好態度,評頭品足,少不免要亂哦幾句詩出來了。各妓有向他請道尊姓的,那康有為道:“我離家便是太原公子,歸家便是南海聖人,我自姓康,你不聽得康南海姓字麼?”時妓中有名花鳳林的笑道:“你是康南海嗎?廣東還有個李北海,你識得他沒有?”有為道:“我哪裏識得他!他隻是個強盜。”鳳林又道:“方今強盜還多哩。但老爺說是南海姓康的,又說太原公子,那太原便是姓王了。”康有為方欲再言,那花小寶又插口道:“古稱東海有聖人,今南海亦有聖人麼?”花鳳林道:“南海還有洪聖大王呢!”那兩妓幾句詼諧話,弄得康有為無言可答。花小寶徐徐又道:“你若要做聖人,就不該自稱。往時孔子也沒有稱自己係聖人,即子貢頌他,亦不過謂縱之將聖而已。你沒來由自己稱許做什麼?”康有為聽了,不覺滿麵通紅。小寶、鳳林也恐康有為不好意思,便略與說些別的話。少時入席,席間都是說些應酬話,那康有為亦不像方才的怪謬。隻是餘成各處處覷定他,遇著康有為將對著他說話時,他惟有俯首不做聲,自旁觀曾嗣卿等看來,倒覺可笑。

及席散之後,各自散去,康有為也隨著花小寶回寓裏來。那娘兒們接著喚了幾聲姐夫,康有為不勝之喜。娘兒們打過洗臉水,倒過茶來,康有為洗臉後,喝喝兩口茶。看看那娘兒卻有幾分姿色,真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康有為一時心癢,先猶說幾句戲謔說話,隨後不免動手動足。娘兒細說道:“隻管說話便是,休要動手動足,姑娘瞧兒卻不好看。”原來上海娼界中,凡使喚的仆婦喚做娘兒,那娘兒喚客人做姐夫,喚妓做姑娘。那康有為是慣於冶遊之人,也統通知得。及聞娘兒之話,隻道娘兒有意於他。不過防花小寶看見,因此口雖不言,仍不住手的戲弄。娘兒道:“老爺是個文雅的,怎地要纏人呢!”說時似無限情意,康有為便順口吟兩句道:

我是吞針老羅什,不妨醉倒碧霞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