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感覺,就像是被自己掩埋在泥土裏很久才被挖出來,這種重生,隻有像是雨文口中所說的,音樂才能救贖。
我家裏第十六顆向日葵的種子的名字叫做:幸福第十六條樓梯。
這粒種子很可愛,它在茶花開的時候已經發芽了,在茶花凋謝的時候已經變成一棵小植株。春天裏,我看見廣州的樹都光禿禿的,它們喜愛在春天落葉,然後眨眼間就又見枝頭吐新芽。我見了茶花開,那白、粉紅、深紅交替漸變的顏色很讓我傾心。但是,我卻沒有注意到第十六號,它已經憑借自己的努力生存在人世上了。
至少種一些植物,讓自己不那麼棲惶落寞。有時候看著植物,覺得自己有東西陪伴,比較幸福。跟植物生活在一起,是一種福祉。因為植物隻會嫌棄季節,不會嫌棄你。即使你的麵容變得蒼老了,你的心已經皺得像一隻沙皮狗似的,植物也不會嫌棄的。
老女孩也相信星座。
昨晚有一個老男孩告訴我,在他的生命中隻擁有1.5份勇氣去追求愛情,這是星座書中說的。他跟我說了一些年少情事,目的是教會我一些東西。我一邊點頭,一邊計算著自己的星座。其實,每個人都特別鍾愛猜測命運。每一位有激情的演員都想要了解自己的角色下一步會麵臨怎樣的東西。
我買了一套塔羅牌,一套星座書,還經常到博物館去看天文望遠鏡。
我能斷定我生命中會有一個支點,當我老到那個點上去,我的容顏變會倒退,一切都會倒退。但是我不知道在這個支點,是不是我的回光返照。不過為了走到這個支點,我願意去冒這個險。我的心已經變得淡然,我會偶爾去看看我的情人現在過得如何,在籠子裏的日子也漸漸過得平淡而寧靜,我會時常跟一些老女孩老男孩聊天,告訴他們我的恐懼和我的幸福。
可有時候我會緊緊地揪著自己的心,讓它沉溺在無法鬆懈的陰鬱與悲涼之中。也沒有人知道,我經常酗酒,喝很少可是很容易醉,唯一知道這件事的那個人他曾經說過我,可能不是酒灌醉了我,是我的思緒灌醉了我。閉上眼睛,在迷醉的黑暗世界裏,有皮膚味,酒水味,茶味和濃濃的鴉片味。
我知道那一切都是從文字中散發出來的最深邃的味道。
我沒有鹹濕的淚水夾雜在裏麵,也不會借著喝醉做什麼驚人的事情。我隻想好好地睡一覺,在自己營造的夢境的長河漂浮蕩漾,那樣我就很滿足了。我的人生便如此,每去一個地方就給老朋友寄一張明信片,告訴他們我的幸福,那幸福的城市告訴我的,我便將它轉發給另外那些我希望他們幸福的人。
真的不需要理由,隻是為了一種想要遠去的心情。在人生中遠去,在生活中遠去。做一些懷舊的、簡單的事情,而不是為了單純的文藝,隻是為了過得舒服一點。把手機調成靜音,把手機的聊天軟件刪除,把自己的行蹤變成秘密,也隻是為了好過一點。
我本來想要來一次像三毛書中所說的,屬於我的一次安靜的認真的拚命的堂吉訶德式的單戀,但是現狀看來已經不可能了,因為我隻能默默地承受生命和思考給我帶來的蒼老。如果不具備那種心情,所有電線杆和帆布鞋都不具有意義了。
我跟雨文說,我想要逃到拉薩去,因為我不知道那是一個怎樣的地方。
雨文回答我,她也很壓抑,因為她周圍的人都不理解她,並且在身後用錐子紮她的脊椎骨,她也想要逃走。
我安慰道:“那是一群無知的人,不需要花時間在意。我們以後足夠老與成熟了,盡量讓自己過得快樂一點。老女孩和老男孩們本身已經足夠壓抑了,不該再承受那些了。”
生的罪孽,就用我蒼老的歲月,去一點一點贖回來吧。盡管我提筆變老,但我仍會站在對岸看著自己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