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露鋒芒(1 / 3)

山西絳州,高迎祥一聽外甥李自成率眾投奔而來,喜不勝收。他們倆原先從未謀麵,所以高迎祥迎出帳外時,微笑地對部下說:“讓我先猜一猜哪一位是我的外甥自成。”

經過千山萬水,曆盡千辛萬苦。一路上餐風露宿,一路上且戰且退,自成的人馬都是精疲力竭了。迎祥一眼就看上一個頭戴氈帽、高顴骨、深眼窩的年輕人。那青年雖滿身風塵,麵有憔悴之色,但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仍帶著一股逼人的英武之氣。那人肯定是李自成!

“自成!”高迎祥雖是響當當一條硬漢,叫了這麼一聲,也由不得眼圈兒微紅。

李自成更是激動得聲音都顫抖了:“舅舅!甥兒投奔你來啦!”他幾步跨過來,倒身拜在高迎祥膝下。高迎祥將自成扶起,重又細細端詳了一番,說:“自成,你從小就命苦,我這當舅舅的鞭長莫及,一直也沒能好好照看你,難得你自己硬是闖蕩出來啦!我一聽說你也舉了義旗,就想招你一起來,咱們舅甥二人同心協力,一起把這朱姓天下,捅出個大窟窿來!哈哈!”迎祥豪邁地笑了起來。

這天,闖王高迎祥設宴給李自成及其弟兄接風。“自成啊,你奔波了幾天,一定餓壞啦。你好生吃著,我給你介紹你這幾位哥哥,互相認識一下,以後都是自家人!”高迎祥一邊說著,一邊一一向自成介紹。

“我們這兒有八隊人馬。這位是第一隊的隊長叫錢眼兒――”自成一聽,忍不住笑了起來。高迎祥也笑著說:“這是他的綽號,你別隻顧著樂, 我們這軍中都興叫綽號的,趕明兒也給你取一個呢!”

李自成笑著應道:“那就由著舅舅給想個好名兒吧!”

高迎祥點點頭,又依序介紹道:

“第二隊叫點燈子;第三隊就是你的族叔李守信李晉王;第四隊的掌盤子叫蠍子塊,他大號叫拓養坤,官兵一聽到蠍子塊來了,比見到真蠍子還怕呢;那位是五隊的頭兒,叫老張飛,本名叫張文朝,手下有馬步兵500人;看那個,瞧著不起眼是不是,那可是我這八隊裏帶兵最多的一位,手下馬步兵上千哩,他是六隊的亂世王郭應聘;喏,七隊的隊長叫個夜不收。”雖說高迎祥叫自成不必見禮,可自成還是站起來,恭謹地向每位掌盤子都一一抱拳作揖,他們也都忙不迭地起立還禮。

高迎祥又吩咐道:“自成,從今天起,你就是第八隊的掌盤子,你帶來的700人馬還歸你指揮,好不好?”

李自成點著頭說:“好!聽從舅舅的安排。”

“自成,你叫個什麼名兒好呢?嘿,咱們舅甥一體,我稱闖王,你就叫‘闖將’吧,你看如何?”自成還來不及答言,眾將先哄然叫起好來。蠍子塊拓養坤故意細看看高迎祥,又打量了一下李自成,笑著說:

“人都說外甥像舅舅, 這回我可信啦! 俗話又說:‘外甥打燈籠――照舊(舅)’, 自成, 你就照著你舅舅的樣子,狠狠地闖他一闖吧!”

一席話逗得眾人又是笑又是叫。

崇禎五年的十二月,活躍在山西的36營農民軍開始分兵四出。這時因盟主王嘉胤業已犧牲,闖王高迎祥因李自成的投奔,在山西接連攻克大寧、隰州、石樓、壽陽、澤州等州縣,無形中就成了眾望所歸的人物。這麼一來,山西整個省都給震動了。

崇禎帝於是罷免了山西巡撫宋統殷,派許鼎臣接替他,許鼎臣與宣大總督張宗衡分別督率各部將領。宗衡督率虎大威、賀人龍、左良玉等部8000人,駐守平陽,負責平陽、澤州、潞州等41個州縣的防務。鼎臣督率張應昌、頗希牧、艾萬年等部7000人,駐守汾州,負責汾州、太原、沁州、遼州等38個州縣的防務。得知明軍布防步驟的消息,36營起義軍首領會聚於磨盤山上,以高迎祥為首策劃著進軍方案,把部隊分為四路出擊,一路由閻正虎占據交城、文水,窺伺太原;一路由邢紅狼、天上龍占據吳城,窺伺汾州;一路由王自用、張獻忠突襲沁州、武鄉,進至霍州,高闖王與闖將李自成分兵,高迎祥北至長子坐鎮,自成則率兵直攻遼州。

李自成大破遼州之後,越過太行山進入河南,竟有漸漸逼近明都之勢。其餘的36營農民起義軍也由山西的井陘、固關、河曲等地,分批進入豫北。明政府大為恐慌,立即追究責任,將河南巡撫撤職查辦。農民起義軍在山西、河南縱橫馳騁,成了明王朝的眼中釘、肉中刺。而闖將李自成在獨擋一麵的戰鬥中,也脫穎而出,銳不可當。他初歸高闖王時,人馬不到1000,才過一年多,便已發展到二三萬之眾了。

當然,明王朝不肯善罷甘休。明軍乘義軍10餘萬人盡集於豫北之時,追蹤而至,用重兵左右合圍。正逢初冬季節,前有黃河亙阻,左右及後方都有大軍堵截,十幾萬義軍危在旦夕。明軍將帥已經覺得穩操勝券,打算草擬捷報奏疏了。

闖將李自成這時已和闖王高迎祥合兵一處,直抵黃河岸邊。他們舅甥二人和一班義軍首領望著滾滾黃河浩歎不已。

“真他娘的,莫非要束手待斃不成嗎?”一些沉不住氣的義軍將領急得罵起人來。

由於怕義軍渡河逃走, 明軍早早派人把黃河上下遊的民船統統提往對岸。等到義軍趕來時,連一條船影兒都看不見了。

李自成皺著眉頭對高迎祥說:“我軍自山西入河南,一路上攻無不克,勢如破竹,誰知會在這裏遭到困厄。眼下前有黃河, 後有重兵,也隻有破釜沉舟,決一死戰這一條路了。舅舅,我知道我軍與官兵兵力相差太遠,這一戰凶險萬分,我就做個先鋒,大家抖起精神,拚死一戰吧!”李自成當然知道,硬拚是凶多吉少的,但眼下又能有什麼良策呢?

心情也萬分沉重的闖王高迎祥,聽了自成的話,隻是長歎了一聲而沒有回答。

這時, 一個義軍將領輕輕地走近高闖王,說:“我倒有個計策。目前我軍兵臨絕境,不能以力取勝。按我的愚見,不如暫時投降,以保全實力……”

自成一旁聽著, 極不耐煩,喝道:“投降?什麼餿主意,要投降你自己去,我李自成就是死也要拚到底!”“你性子也太急了, 聽我說完嘛!” 那將領繼續說:“我們可以詐降, 先贏得時間, 私下悄悄打造船隻, 準備渡河。如果能拖上三五天不開戰,渡河還有希望。”

高迎祥輕輕搖著頭說:“造船渡河這十幾萬大軍可不是三五天能完的事。官軍豈會容我們打造完船隻從容渡河呢?此計恐怕不太妥當。”

自成也說:“絕對不妥! 大丈夫死不足惜,怎麼能搖尾乞憐?”

正說著,一股刺骨的北風呼嘯著刮過,眾人都不由得覺得身上一顫,天氣仿佛一下子又冷了許多。李自成眼中的黃河濁浪似乎也被這股風激得愣了一下,繼而又慢吞吞地朝前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