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一驚,隻是並沒有阻止王大進來,步伐雖然不穩,卻是無比堅定,他見此,不禁暗歎,連忙上前攙扶。
“發生來什麼,騰欲你的手……”
他之前一時衝動,的確有恨於騰欲,但回想起往日種種,對方連親人都沒用,隻能寄人籬下。
同為仙奴,同樣的命。
此刻看到騰欲如同死人,其傷勢似比之他有之過而無不及,心底,不由得一顫。
但見騰欲雙目緊閉,麵色紫青,嘴唇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右肩傷口早已愈合,卻遮蓋不了身軀的死氣,還有幹燥異常的肌膚,如同天人五衰!
“怎麼辦,騰欲他……”眾人眼看傷情惡化,卻毫無頭緒,一籌莫展!
“水……水……”騰欲嘴唇微微顫動,眼皮掙紮似要努力的睜開。
李墨聽之,短暫的停頓下,二話不說一個箭步衝出洞府,速度飛快。
半晌,喝了泉水,又敷上王大的藥,騰欲終於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死氣漸少,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張或苦澀,或複雜,或難過的臉。
已是深夜,星光點點的夜空下,格外安靜,騰欲斷斷續續的,盡可能簡短的說出他們心中的困惑。
眾人的臉上似乎又浮現出不同的表情,奉三鴻與那病態書生的凝重,靜兒從不屑到驚訝,而李墨早已淚流滿麵,後悔不已,王大更是噗通一聲跪下,內心絞痛。
他們沒有想到騰欲會如此衝動,雖然認識已久,但這般豁出去簡直不要命了。
王大恁是不願起來,他通紅的雙眼看著騰欲,與其對視,緩緩伸出右手獨臂,騰欲同樣艱難的,抬起左手獨臂,二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還有我……”李墨伸出手輕輕搭在他們手上。
奉三鴻看在眼裏,卻很是複雜,他同樣未成想到,他出身於混亂之中,從小到大,經曆的皆是陰謀詭計,一個不小心,便是道消生死。
潛移默化中對人對事,便總想的很多,初識騰欲,結合那些傳聞,於家主雲劍之下而不死的小奴,任誰都會覺得不一般。
但如今再看,卻是意料之外,他嘲笑騰欲的幼稚,卻又有了一抹尊重!
在這浩瀚仙界,芸芸眾生中,因壽元無量,因數量稀少,因血脈高貴,所以多為逍遙自在,享福作樂,極少修行。
戰爭已經是個極其古老的話題了,大逍遙大自在似乎更加合情合理,但在奉三鴻看來卻是多了一抹頹廢和衰敗。
仙衛之上的絕代強者,大部分各自為盟,分散,零碎是當今仙界最好的體現。
雖然有家族,宗門乃至巨擎道統的傳承,但卻是相當的雜亂,用一盤散沙形容都不為過。
同樣的,看似團結,實則不然,如騰欲那樣明知以卵擊石,還放手一搏的赤子之心,太少太少。
明知不可能,卻依舊堅持,隻為朋友,隻為一個微不足道,甚至可以自圓其說的錯誤,甚至僅僅是一場意外而已,一場誰都無法決定的命運軌跡。
但他卻是做了,義無反顧,隻求問心無愧。
奉三鴻苦笑,他覺得之前的想法錯了,這天地萬物,不能一概而論。
如此重情重義,雖然身份卑微,但依舊超凡脫俗,似乎他在重新正視。
奉三鴻眼眸中紫意盎然,渾身似在這一刻齊齊一震,一股複雜難明的氣息凸顯而出。
“父皇,你所言中人,我可能已經找到了!”他口中喃喃,似自言自語。
“這頹廢的仙界……該改朝換代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雖沒有說完,卻是無法遮住他身上那與日俱增的氣勢。
騰欲服下了一些藥草,身體的傷勢正緩緩恢複。回想昨晚之慘烈,記憶猶新,對於這斷臂之痛,對於這刑罰大長老之恨,刻骨銘心!
但他更狠自己,恨自己太弱,太傻,太不自量力。
但他不悔!
人在做,天在看,問心無愧便足以。
他很累,睡意濃濃,至於其他的不想也好,想也好,時間不會停止,生命還在延續,路依舊要走下去。
但疼痛,卻是讓他無眠,不知過去了多久,夜深人靜一刻,那腦海中的手印驀然一動,竟又開始如殘影般捏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