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兒,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並不是奸佞的敵人,最怕的是不對你袒露心跡的朋友,因為你從來都不知道這種自己認為很親近的人為什麼到最後會背叛你。”
她當時說了什麼?哦,對了,是這句,“既然明知道是這樣一種類型的人,卻還要去結交,那不是自找苦吃是什麼?明知道對方是為他好,還在心裏算計著對方,這種並不能為人,隻配稱做牲畜罷了。”
“那你說這種人明知道對方對自己有想法還要與他結交的人又叫什麼?”鳳鳴饒有興趣的看著自己的小徒弟。
冰韻當時白了他一眼,然後低頭繼續做自己的事兒,“閑人,沒事兒給自己找事兒,不是閑人是什麼?”
鳳鳴聽完哈哈大笑,好像解開了心裏多年的結一樣,給人感覺輕鬆了很多。
雖然過去了這麼久,但是冰韻一直記得鳳鳴當時的表情,別提有多輕鬆了,也是如此,在馮凜提起過往的時候,她才想起這件事。
“世上有這麼一種人,明知道對方對你心懷叵測,卻依舊想要用心去對待,你說這種人算什麼?用了心,得到的卻是恨,你覺得值得麼?”冰韻淡淡的開口。她現在算是知道為何當初師傅會有那種表情了。
“值得麼?”馮凜迷茫的看向冰韻,“若一切都是假的,那我所做的一切又是為何?我失去的,又該誰負責……”
是啊,你所做的這一切,又是為何呢?
自己得不到的幸福,便也要拆散別人。
失去了妻兒,便也要別人嚐嚐這滋味,草菅人命,最後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這又何必呢?
“你倒不如問問,被你拆散被你殺死的那麼多人,他們又該讓誰來負責?”冰淩淡漠的聲音響起。
“不,我沒錯,我沒有錯,他們該死,他們該死,是鳳鳴,一切都是鳳鳴的錯,他該死,你是他徒弟,你也該死……”話說完,也不管身體如何,僅靠一隻斷臂便衝了過來,直奔要害。
冰韻歎氣,側身讓早已準備好的冷君清應對,自己則掏出那塊腰牌,盯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就見寒光一閃,兩方交錯,周圍飛沙走石迷亂了幾人的眼睛,待一切平靜下來,就見不遠處已經身首異處的馮凜瞪大眼睛看著前方,空洞,昏暗……
冰韻歎了口氣,“你的仇,師傅應該已經為你報了。”就在剛才相錯的一瞬,冰韻想起那次師傅固執的要出穀,自己不放心遂跟了過去。
那次鳳鳴很反常提刀直接殺入一戶農家屋內,不由分說的把屋內所有人全部殺死,當時表情十分平淡,仿佛殺牲畜一般,自己當時不解,直到回了穀內才聽外人說,那一戶人家看似平凡,實則是幾十戶滅門慘案的凶手,若自己沒記錯,馮凜的老家似乎就是那幾十戶中的多發地點。
若自己沒有猜錯的話,鳳鳴的確已經幫他報仇了,不過既然到了這個時候,真相如何已經不重要了,人,已經要去了不是麼……
“報了麼?”馮凜僵硬的轉過頭看向她,仿佛想要從那張過於平靜的麵孔上找出破綻,盯了一會兒,“報了麼……”聲音漸漸弱了下去,眼睛閉上了。身體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迅速的白骨化,直到剩下一堆枯骸。
眾人皆無言。
一代的惡人,就這樣死去了,死在了對世人的仇恨裏,死在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即使生前風光,死後,亦不過是身首異處的一堆白骨罷了。
“命該如此,怪不得人。”冰韻淡淡的看了一眼,解下外袍披在了那堆白骨上,讓冰淩的暗衛快馬加鞭把這堆白骨送回冰府,交給自家師傅,說他見了就會明白是怎麼回事。
“不需要書信一封解釋下麼?”冰淩問。
冰韻搖搖頭,“師傅知道的。”這也是為什麼自己離開的時候鳳鳴說若遇到故人,定要送回鳳穀,無論他是生是死。
眾人歎息,為這個武林禍害的死感到唏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但是人已經故去,往事隨風,多說無益。
直到很久以後,冷君清突然提起這件事兒,問道——
“那個鳳是什麼意思?”
冰韻正在和麟兒玩,聞言抬頭,“若沒猜錯,應該是讓他去鳳穀找師傅吧。”
“所以說,她的最後一句話說的是鳳穀?”
冰韻笑笑,“逝者已逝,糾結無用。”真相如何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活著的人還在繼續生活,而故去的人,隻會成為回憶,過好現在,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