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下的幾天補習,天氣悶熱無比,臨近結束時辦公室門外的告示欄早已貼好了考試的座次表。豆豆說:
這次的考試聽說很重要好像要選什麼老師來陪襯高三。成成則不以為然地甩了句:
關我鳥事?
倫子不知道關不關自己鳥事或鳥屎,在他看來考試是用來宣揚學校工作安排得精細以及認真的工作態度——特別在高三。其實最重要的一點則是根據這次考試來挑選進入高三的老師人選。對於他們來說誰都想啃到這塊肥肉,哪怕聞聞也在所不惜。而現如今光是高三的前期準備便花去了倫子幾乎所有的“私房錢”。學校借著“高三”這個名聲大張旗鼓地搜刮,哪怕是碎骨渣也要碾成白灰粉當塗料用。“當教育和政治扯上關係時說明這個民族開始退化”,這話雖然有些尖酸刻薄,但倫子還是挺佩服李敖老爺子的,說什麼都直接到位。他突然想起兩年前自己是讓一遝數目可觀的鈔票推進了這所重點中學的大門,不免深感羞愧。於是抱著對芸芸眾生的同情以及對自己“私房錢”的無奈貢獻接了後句:當教育和金錢扯上關係時則說明這個民族的退化正在加劇。現在想起來倫子覺得挺可笑,何必和自己過不去?黑格爾早已有言在先,“凡現實的都是合理的”,合理抑或不合理都是無可取代的現實,自己又能怎麼樣?無非就是一隻熱鍋上掙紮逃生的螞蟻。答應自己進了高三就要“回歸”,桀驁不馴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就等於慢性自殺,他知道自己玩不起,跟那些所謂的成熟代價火拚最後隻會讓自己遍體鱗傷,所以,倫子要“回歸”得漂亮點,就像香港那樣徹底。可最後整得還是跟台灣“戀愛”式回歸一樣扯不清,理還亂。
於是倫子興衝衝地去看自己的考場:二十二考場。文科的第四考場。擠出人群,腿腳發木,木訥下樓。看了看油膩的天空,無奈地長歎一聲。因為文科隻有四個考場。
第二天來考場的時候倫子竟然忘了考試時間,進學校才發現自己來得太早。不過還是讓他寬慰許多,他終於有時間坐在籃球架上想想這一年該如何麵對。這句話也可以這樣問:他終於有時間來籌劃一下這一年該如何打發。當然這個問題是沒有任何意義的。看了看四周沒有看似老師的人便神情自若地點了根HILTON,腦海中又浮現出楓吐出氤氳繚繞的煙霧時的樣子,那種與生俱來的蒼茫感在那時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風吹過天台時卷起他們的長發,黑色襲入他們渙散的眸子,這種看不到光明尋不見未來航標的痛感直到現在依然在倫子默然的神情中若隱若現。看了看嘴角上燃燒殆盡的煙絲依舊緊緊地凝固在一起,像極了那時的他們,而現在卻讓他厭煩不已,於是死命地從嘴裏吐了出去,聚合在一起的煙灰也隨之散落。起身拍掉塵土,踉蹌地朝考場走去。
發卷子的時候PP時不時給倫子拋出眉飛色舞的眼神,起初他以為PP眼睛裏長了什麼腫瘤之類的肉塊以至於不停地翻來翻去像要把那塊毒瘤從角膜裏驅逐出境。其實PP是個很實在的人,憨實的神情總是讓倫子不忍心拒絕他,並且總有一種能依賴的感覺。這種失而複得或者說從內心深處揪出來的感覺讓倫子驚訝且充滿了感恩。所以很自然地答應了那個看似麵癱的眼神,即使他們同在最後一考場。難兄難弟。卷子發下來時所有的黑色字跡被刺眼的光線折射得不見蹤影。他又不自覺地想起坐在他右邊的那個女孩,心不禁然地迅速融化。倫子總在想為什麼她總是坐在自己的右邊,這讓他始終無法看到她正麵的神情。以至於在卷子上把名字也寫成了“右邊”。自己無奈地笑笑,笑這無可躲閃的高三。
試考得很自然,自然得一塌糊塗。這是在所有人意料之中的結果。
第二天考試結束後,牛牛騎著那除了鈴不響其他都響的破山地車帶著強子追上倫子和PP喊到:去撮一頓?
去哪兒撮?
嗯……去金浪吧?那環境不錯,速度也快。
老樣子,投幣決定。
硬幣在空中劃出美妙的弧線……
哈,這次該你了!牛牛特解恨地喊。
哎……鬱悶……好好好,我請就我請。PP憨憨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