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走在田家莊寬闊的村道上,突然聞到了一陣陌生的香氣。這香氣非常的清淡,時有時無,若不是瞎子對田家莊的一切都極為熟悉,她絕不會留意到這隱秘的來客。
瞎子向著香味傳來的方向走去,縱使已經偏離了熟悉的方向,路麵依然平穩寬闊,甚至比起村裏那條被村人過分修飾過的路,瞎子覺得走在這條路上更自然一些。
路在一個拐彎兒處與青山同眠,一棵杏樹靜靜地注視著它們。杏花純白的花瓣在清風的逗弄下,紛紛離開了枝頭,飄蕩在天地間。也有花瓣繞在瞎子的身邊嬉戲,有的調皮地落在她的頭上,肩上,有的悠閑地掛在她的紅色裙擺上,成了這華裙上的一道景色。瞎子想象不出這一樹繁花如何美麗輝煌,瞎子隻能想,原來是杏花香。
“和傳聞不太一樣。“一個男子的聲音在瞎子的耳邊想起,和杏花香一樣地陌生。
“你不是這裏的人,你是誰?“瞎子淡淡地問道。
那陌生男子並沒有回答瞎子的問題,他斜躺在杏樹幹上,仔細地打量了瞎子許久,方從樹上一躍而下。男子似乎在樹上呆了不少時間,他起身時衣上的落花重重疊疊,從空中飄下。他的身形輕盈矯健如一片綠葉,以至於他落地站到瞎子麵前時,瞎子頓了一秒才猛然向後退去。
“你到底是誰?“瞎子的語氣中有了一絲冷意,她本能的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了威脅——這是一個能輕而易舉毀滅田家莊的人。
“一個遠遊人罷了。“男子絲毫不在意瞎子的沉默,他頓了頓,又開口說道:“人一旦忘記了回家的路,就不得不在這天地間飄蕩。“他伸出左手托住一片殘花,右手卻無意識地握住了腰間的劍柄。兩人陷入沉默當中,男子思索了一會,開口問道:“姑娘如何稱呼?“
“瞎子。“
“哦?“那人一挑眉毛,露出吃驚的神色,道:“我看姑娘明明不瞎,如何又叫作瞎子呢?這起名字的人,也當真是一瞎子。“
瞎子伸手撫了撫蒙在眼上的白布,仿佛在這白布上獲得了極大的勇氣,她說:“你到底來幹什麼?“
“我聽聞這裏有一道行高深的惡鬼,專害過路的行客,一時好奇,過來看看。“
瞎子聽到這話,一下子輕鬆了不少,她聳聳肩,不屑道:“不過是庸人無聊的傳言罷了,我在這裏住了這麼多年,怎麼從來沒遇到過什麼惡鬼。“
那人聽了瞎子的話,也輕笑了一聲,道:“我來這兒這麼多天,別說那害人的惡鬼了,人影都沒見一個。要不是看這裏風景還不錯,我可早就走了。“他緩步走到杏樹前,婆娑著杏樹粗糙的枝幹,感慨道:“這麼美的樹,隻有在許多年前,一個故人的家裏見到過,可惜世事無常,他一家因我遭了大劫難,那杏樹早就死了。“
瞎子聽了男子的話,蒼白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哀傷,淡淡道:“那可真是可惜了一片好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