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的第一節課是概率論課。老早就打聽到這門課是和材料科學係一起上的,我們宿舍的三個花癡愣是興奮了大半夜。材料科學是理科,理科係最典型的特征就是男多女少,更何況此係還有聞名全校的帥哥崔浩然。崔浩然之帥,並不在於他長得有多帥,而是因為他的才能。據說他不僅歌唱的好,而且還會彈鋼琴,拉小提琴。剛進校,一曲《你到底懂不懂我的心》就讓他紅遍全校,成為炙手可熱的風雲人物。傳說星探在觀看了他的表演後被他的歌聲折服,已經秘密接洽他簽約經紀公司出唱片了。能和崔浩然這樣的明日之星在在一個課堂上課,對於我們這些花癡來說無疑是人世間最激動人心的一大幸事!
概率論的第一節課我去的還是比較早的,不光是為了一睹崔浩然的明星風采,更是為了搶一個得天獨厚的好位置——倒數第二排。說實話,我能進這所重點大學,全靠語文、英語、文綜拉分。高考數學差的連我媽都不好意思和別人說。一百五十分的卷子,我愣是隻考了區區六十八分!不過這麼低的分數在我們班竟然還不是倒數第一,因為那一年的高考數學特別難,比我考的差的還是有人在的。我這個人有一特點:不管數學是難還是簡單,我都在六十分左右浮動,雷打不動。所以我比誰都希望數學題目難,這樣我就不用墊底充當全班的倒數第一。所幸的是,那年高考的數學題相當難,仗著其他科目的優勢,我橫衝直撞硬是殺進了這所重點大學。對於數學或數學類的科目,我的態度隻有一個成語可以形容——深惡痛絕。可是恨歸恨,仍舊擺脫不了進大學後繼續學習數學的厄運。
好在有董晗翰,別看這丫頭長得胖乎乎的,看起來呆頭呆腦的,腦子轉得卻比汽車軲轆子還快。一本高數,隻看了小半個月便全部消化進那張滿脂肪的腦袋。而我愣是看了一個月半,還是講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好在考試有她罩著,結果她考了九十六分,我考了八十六分,和高考分數顛了個個兒。自此在董晗翰這棵大樹的蔭蔽下,我徹底放棄了學數學,一到有關數學的課程,我就躲在教室後麵看小說。
這次我準備的小說是林語堂的《京華煙雲》第二部,此書的第一部和第三部早已看過,這次好不容易在圖書館借到第二部,一坐下來我就開始如饑似渴地讀起來。說實話,《京華煙雲》裏我並不喜歡姚木蘭,姚莫愁這些主角,我喜歡馮紅玉這個林妹妹式的悲劇人物,美麗即哀愁,喜劇帶給人們的是心靈上的歡愉,而悲劇則更多的是引起觀眾精神上的共鳴。當我看到馮紅玉因愛猜忌,繼而倍感人生無望,投湖自盡,一朵美麗的生命之花就這樣悄然逝去,我的心裏酸溜溜的,眼淚忍不住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正當我抹眼淚抹得起勁時,董晗翰突然拉住我的胳膊,激動地連話都說不出來。我的視線還未從書上移過來,邊看邊用力甩掉這隻可惡的手。可是董晗翰似乎一點兒也沒有感受到我對她的強烈排斥,她的手還是牢牢地扯住我的胳膊。有了這支鹹豬手,林語堂美麗的文字反倒讓我感到極不自在。於是我猛一抬頭,準備狠狠地教訓一下這個胖丫頭,誰知她卻嘴巴半張,綠豆大小的眼睛發出閃閃的光芒,整個腦袋很有節奏地移動著。順著她眼睛發光的方向,我看到了兩個帥哥,一個帥哥是崔浩然沒錯,校園的頭號風雲人物,想不認識都難,而另一個帥哥竟然是···
如果上天給我一個機會,我會選擇在情侶接吻的浪漫時刻,縱使心中有一萬個嫉妒的火種在熊熊燃燒,也要保持沉默。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寧願昨天中午沒有下去吃飯。可是這個世界上什麼藥都可以買到,唯獨沒有後悔藥——我竟然看到了昨天中午在宿舍樓門口熱吻的男主角!天哪!這個世界上巧合的事情還在後頭,崔浩然竟然帶著他向我坐的方向走來!所有女生的目光都隨著他倆步伐的移動而移動。經過我時,我驚訝地發現帥哥的眼睛竟然還瞟了我一眼。不會吧?我突然做賊心虛起來,不會的,我在心裏安慰自己,像我這麼普通的一個人,扔進人堆裏三秒立馬就找不到,大把的美女他不記,記我幹嗎?關鍵時刻,僥幸心理是必需的。我連忙低下頭來,假裝看書,耳朵卻靈敏地關注著四周的動向,眼睛也沒閑著,斜眼偷看可是我的看家本領,小時候可是靠這門絕活為數學考了不少高分。崔浩然和帥哥果然坐到了最後一排,而且帥哥的前麵就是我——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此時我的心情隻能用如坐針氈,鋒芒在背這八個大字來形容。看來,做人還是厚道一點兒比較好,特別是我這種做賊容易心虛的人。沒那個厚臉皮,幹嗎非得弄把惡作劇?
在不安中等來了概率論的老師:男人,四十來歲,禿頂——聰明絕頂的象征,長得風平浪靜,不好也不賴。一來就抒發感情,抒發完感情就點名,先從材料科學開始。喊林申的時候,我後麵發出一聲極有磁性的“到”,所有女生的目光瞬間射了過來。女人在某些方麵是極具共性,例如對帥哥的靈敏嗅覺,不用回頭我就知道了帥哥的名字叫林申。點完材料科學後,老師大手一揮,經濟管理的下次再點吧。此話正合我意,大概是心理作祟吧,我有點兒害怕老師點名時,這個叫林申的傢夥會突然記起我來,我還記得他瞪我時厭惡的眼神。也難怪,這麼美好的時刻被我這麼一攪,就像美味的蛋糕裏夾了一隻死蒼蠅。
人要是背了,喝口涼水都會塞牙的。正當我埋下頭來與小說作鬥爭的時候,一聲“楊溪”把我猛然從姚木蘭的婚後如意生活中拉回了現實。一抬頭,班上二分之一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的身上。老師又重複了一遍:“誰叫楊溪?”
我便把膝蓋上的書塞進課桌兜站了起來。
“楊溪,你回答一下剛才我提的問題。”老師晃了晃手腕處的手表說。
問題是我根本就不知道剛才老師提的問題是什麼,瞥了一眼身旁的董晗翰,此時她正睜著同樣茫然的眼睛翻著課本,救生符看來今天是不顯靈了。無可奈何下,我隻好硬著頭皮說,“老師,我不會(fui)”。(本人發音錯誤)
“你不會(fui)?”老師瞪大了眼睛把我的話又重複了一遍。頓時,教室裏響起一片哄笑聲。幾個“好心人”忙給我糾正,是“hui”不是“fui”。董晗翰更是四處解釋:“別介意啊,我們楊溪是南方人,普通話不標準可以理解”。我自殺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