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我一家人在這邊從來不會覺得無親無故,始終把您當成是自家人,隻是您不願意見我們......”
袁曉峰沒有再說下去,怕自己嘴拙,不小心哪句說得不好,又若楚惠生氣。
冬梅也沒有作聲,提著那袋還在蹦跳的魚,低頭站在一旁。
“唉......好了,你也不要在路邊訴苦了,鬧不好別人瞧見還以為我一個老太婆欺負你了。”楚惠說完,轉身就走。
“......”袁曉峰看著楚惠的背影,愣在當場。
“走呀,你這傻子,這是姐姐讓你到家去說,怎麼,怕我們還會奪你手裏那魚呀?”冬梅“嗤”的一聲笑,也轉身朝楚惠跟去。
袁曉峰一聽,這才醒悟過來,樂嗬嗬地追上去。
李士聰進家門的時候,就聽見自己老婆在院子裏笑得很放肆。
這個冬梅,近幾年越發活躍起來,不僅早晚會到河邊去散步健身,還揚言說想去學跳舞。
讓他頭疼不少,沒想到今天一進家門,竟然跟個老頭子坐在院內有說有笑。
他看著院裏那老頭的背影有些眼熟,但是一時沒有想出來。
他背著手走進去,冬梅抬頭就看見他回來了,忙招手道:“士聰回來了,快來,家裏來客人了!”
“客人客人,那是你的客人,又不是我的客人。”他嘀咕了一句看也不看他們,朝著廳裏上去。
冬梅沒有聽見他嘀咕什麼,袁曉峰倒是聽見了,說:“老楚!”
李士聰沒有停下,心裏還氣哼哼的,繼續朝廳裏走去。
“楚世淙!老楚!”袁曉峰站了起來,見他這個樣子不歡迎自己,大聲叫道:“李士聰!”
反正現在都什麼年月了,改革開放好些年了,叫你李士聰又怎麼了?嚇死你!袁曉峰得意地想。
果然。
李士聰一聽到身後的老頭竟然喊出了自己大半輩子都不敢用的名兒,震驚地轉過身。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竟然是好久沒有往來的袁曉峰,他的臉上頓時紅一陣白一陣的,立即走回院中,用力一捶袁曉峰的肩膀。
“原來是你小子,你怎麼來了?”言外之意是問,你怎麼敢到我家來?
他知道楚惠極不歡迎袁曉峰,平時提都不讓人提到袁曉峰的名字,他們都認為楚惠是因為袁曉峰投靠了共產黨,所以才不讓人提這個名字。
但是,他們不知道楚惠不想聽到袁曉峰名字的更大原因,是害怕想起丁伯豪來。
雖然李士聰也曾經是丁伯豪的副官,但是當年從逃到福建開始他們幾個就在一起,袁曉峰不一樣,看到他就會想到丁伯豪。
“我......嘿嘿......”袁曉峰孩子般地笑了。
“姐姐允許他來的。”冬梅在旁解釋道。
“嫂子呢?”李士聰問道。
“在廚房做魚呢。”冬梅指了指廚房說。
“你怎麼不去幫忙?”在李士聰心目中,無論楚惠多少活都會幹,依舊是原先那個養尊處優的軍官太太。
隻要他在家,他都盡量把活搶過來自己夫妻兩個做了,絕不讓楚惠插手。
“姐姐不讓我做,姐姐說她做的魚比我做的好吃。”冬梅笑著。
“你去幫忙打打下手也好,這兒沒你事兒了,我和袁曉峰聊聊。”李士聰朝冬梅揮揮手。
院子裏隻剩下倆老頭。
“兄弟,你這是......嫂子原諒你了?”李士聰側著頭問。
“嘿嘿......還不知道呢,算是吧。”袁曉峰不確定地說,他很怕楚惠一不高興就趕他出去。
“你這也是活該,平時遇見了該說的話不說,不該說的亂說一氣,這討人嫌呢。”李士聰指了指他說。
“我這不是嘴笨嘛。”袁曉峰自責,其實他哪裏會嘴笨,是他不了解楚惠的性格。
“對了,如今台灣那邊不少來咱大陸這邊探親的......撫州那邊沒有什麼動靜嗎?他......應該也會來吧?”李士聰湊過頭去低聲問道。
“按說應該會吧,隻是......我家那小子去了撫州,沒有他的消息,許是沒有回來找,最擔心是或許......”袁曉峰滿臉擔憂。
他們兩個都明白各自說的那個“他”指的就是丁伯豪。
而袁曉峰所擔心的是,丁伯豪到底是否健在?如果健在應該會找回來呀,可自己讓兒子趁著去江西出差的機會打聽了一下,丁家和花家都沒有回過撫州。
兒子按照他給的地址去了楚惠曾經的小巷宅子,可是那裏已經拆遷了,一片廢墟,他根本無從打聽。
“你說,咱們要不要陪嫂子回撫州一次?去打聽打聽?”李士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