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的黎明(2 / 3)

二十年將啟軍從部隊送往大學;又從大學送往深圳。如今,啟軍是沿海地區支持內地的建設回鄉投資的大老板,閃亮的雙眸掩飾不住成功的喜悅,翩翩風度無言地展示著順達的旅程。“小丫”,是啟軍先認出了依然年輕的劉小丫,而劉小丫卻呆了半天才認出啟軍。拿著在報名處填好的登記表,劉小丫張口結舌,找不出久別重逢的言語。

“小丫,你怎麼了,我是啟軍啊!”啟軍從沙發上走過來,雙手抓住劉小丫,用力地搖晃著,“士別三日,刮目相待,你是闊了還是咋著,還是我變醜了,變老了,你就這麼看著我發呆?”啟軍牽著小丫的手,拉到沙發邊上一同坐下,“說說看,你這些年都幹些什麼?”

“二十年,一言難盡……”劉小丫僅僅吐出這幾個字,便一發不可收的淚如雨下了。

“好了好了!既然一言難盡,那就先別說了,今天我不走,咱先吃飯,然後來個徹夜長談!”啟軍一手握著小丫的手,一手輕輕拍著小丫的肩,就像哄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男人的大手畢竟是有力的啊,劉小丫一時間竟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溫暖。

晚餐就在啟軍住的套房裏舉行。墨綠的落地窗簾,玫瑰紅的阿拉伯地毯,圓柱型的雙人小餐桌上,一枝粉紅的蠟燭正在悠悠地燃燒,蛋黃色的燭光裏,一枝怒放的玫瑰插在一個造型精美的細頸花瓶上。鏤刻著天使聖母瑪利亞的牆壁上掛著一隻碩大的花籃,紅玫瑰、紅玫瑰,滿牆滿地都是灼灼怒放的紅玫瑰。

劉小丫一走進這寬敞優雅、頗有些華光寶氣的套房就有些愣住了。雖然當了多年的勞模,但終究是個小工人。一點也不知道蛤蟆腚大的小城還有如此夢幻般的去處。她原想老同學留吃飯,大不了是找個飯店酒館之類嘬一頓而已,卻不知會被帶到這樣一個住所。她沉默驚愕了片刻,便說,“怕是我女兒放學找不到我了。”

“放心,我安排好了!”啟軍拍拍小丫讓座。“你的情況,我剛才已經從工業局長那裏都知道了,你吃了很多苦!”啟軍用力地挽住小丫的手。深切的同情和關愛就從這手與手的接觸中傳遞過來。劉小丫心中傾刻間就如打翻了五味瓶。有舒緩悠長淒美的樂曲從牆角的音響裏傳出來,是周冰倩那首膾炙人口的“真的好想你”。啟軍放下已開瓶的茅台酒,忍不住和著樂曲輕聲哼唱……我在夜裏呼喚黎明,天上的星星喲,也知道我的心,我心裏隻有你……劉小丫早已無心跟著潮流唱這些時髦的流行曲了,可是此時此刻此景此境,竟也勾起了她沉澱心底已久的莫名憂傷的懷舊,也輕輕地跟著啟軍和起了節拍。一切仿佛又回到了當年,燭光裏,兩雙明亮的眼睛都逐漸濕潤起來。喝茅台酒對劉小丫來說,是今生頭一遭,“這是不是有些太破費?”劉小丫握著酒杯,心裏不安地問。

“這樣的破費我二十年才難得一次,小丫,你太苦了,太落伍了!”啟軍又一次握住了小丫依舊白皙的雙手。

“廠子倒閉了,我賣多少枝花才能賺到這一瓶酒錢啊!”小丫摸著那仿古的酒瓶,臉蛋泛出少有的淺紅。

“小丫,今生又能與你重逢,說明咱倆還是有緣,既然有緣,我就有責任嗬護你!”啟軍的話還沒落音,小丫就奪過酒瓶連倒三杯,一氣喝光,揚了揚空杯子說,“啟軍,在我困難的時刻,感謝老天送來了你,如此地安慰我,叫我怎麼消受!”

“小丫,別說這種話,要不是當時我太小、不開竅,你不會是今天這個樣!”說著啟軍摔了酒杯,換了茶杯,斟滿了酒,指天發誓說,“有我啟軍在,從今不讓你賣花!不讓你受傷害!若有食言,就如這撞碎的酒杯!”小丫一聽,連忙伸出手捂住了啟軍胡言亂語的嘴:“混說,二十年見一麵,盡說些不吉利的,這些年不見,你不了解我,不賣花,我還能幹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