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帝王一怒天下秋(3 / 3)

遭此欺騙,秦始皇對求藥成仙仍是深信不疑。始皇三十二年(前215),秦始皇巡幸到碣石,又派方術士燕人盧生等尋求仙人和不死之藥,依然一無所獲。盧生等也深知秦始皇的性格,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不得不絞盡腦汁想出種種辦法,來討得秦始皇的歡心和信任。他們自然也十分明白,自己隻是以尋仙求藥來蒙騙秦始皇,並獲得信任、官爵和財富,但根本不可能完成這一無法完成的任務。他們自知犯了欺君罔上的死罪,久而久之,就不得不尋找一些借口來逃避罪責。一天,盧生與另一方術士侯生密謀:始皇為人,天性剛愎自用,他消滅了東方各國諸侯,吞並天下,洋洋自得,自以為天下沒有人超過他。而且,始皇專用刑法,寵幸獄吏,七十位博士隻是為備員而已,並沒有得到任何重用。丞相等大臣也不能盡到責任,隻是唯命是從,搞得天下隻他一人而已。他們已經從秦始皇的剛愎自用,意識到自己的末日亦將來臨,“於是乃亡去”。

秦始皇在得知盧生們誹謗政治的做法後大怒,認為他們“妖言以亂黔首”,罪不可赦,當殺。於是,下令追殺盧生、侯生等,同時,還令禦史大夫去查鹹陽參與誹謗朝廷的方術士和儒生。禦史大夫領旨後,立即傳訊一大批方術士和儒生,將之屈打成招,計有四百六十餘人。秦始皇看過供詞後,並不查證核實,下令在鹹陽挖一大坑,把這些儒生及方術士全部活埋了。

對於“坑儒”一事,還有另外一種說法。秦始皇在焚書之後,依然擔心天下人不聽從他所改之法,便宣告天下,凡是諸生能到鹹陽者皆拜為郎官,據說,前後到達者有七百人。與此同時,秦始皇命令手下在驪山陵穀中種瓜,等到瓜成熟,下詔向博士諸生講述這一事情,博士諸生聽到後說法不一,於是,秦始皇便令他們前去觀看。秦始皇下令在穀內布置機關,等諸生賢儒皆到達後,便打開機關,從上麵填之以土,“皆壓,終乃無聲”。最後把他們全部活埋在下麵,無一人生還。到了唐代天寶年間,唐玄宗下詔將此陵穀改為旌儒鄉,並修旌儒廟,命賈至撰寫碑文。但據今人考證,這一說法似無根據。

“焚書坑儒”事件容易給人留下一個印象,包括儒家在內的各家各派,在秦朝時期應是沒有任何地位可言,可事實如何呢?這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

秦代各家各派的思想,尤其是儒家思想一如戰國時那樣影響著當時的社會。秦統一之後,在這曆史的大轉折時期,其統治者也試圖建構起與統一大帝國相適應的思想體係。然而,為了穩定形勢,使國家機器正常運轉,秦始皇將主要的精力投到了官僚機構的建設方麵,在利用法家學說建立專製統治之時,在統治思想中也吸收了儒、墨、陰陽諸家的思想因素。

當然,這並不是說他已經有了固定的統治思想體係。事實上,很難說秦王朝的統治者已經認真思考過這一重大問題。秦前期,在施政方針上,基本上以法家思想為依據,也兼采了陰陽家等的思想,也就是說,在實施過程中,秦實際上也采用了一種拿來主義的策略。就儒家思想而言,秦實際上與儒的關係是十分密切的。如秦設置博士官,包括儒家在內的諸子百家均可以立為博士。秦始皇自己也曾“悉召文學方術士甚眾”,並“置酒鹹陽宮,博士七十人前為壽”。這些可以表明,秦始皇雖然不一定重視儒家學說,但至少開始時並不排斥除法家之外的其他各家各派。

終秦之世,儒生在曆史舞台上的活動史不絕書。如始皇二十八年“與魯諸儒生議刻石頌秦德,議封禪望祭山川之事”;公子扶蘇稱“諸生皆誦法孔子”;秦二世“召博士、諸儒生問”,博士諸儒生三十餘人引《春秋公羊》之義以對。這一切都表明,盡管秦以法家思想為主導,但是並沒有對其他各家各派進行控製。隻不過是秦始皇對其他各家各派控製得較嚴密,所采取的手段也比較殘酷而已。

秦始皇的“焚書坑儒”也不意味著儒學的被消滅,相反,它意味著儒學之盛影響到了秦的統治,秦的“焚書”和“坑儒”,其直接目的是限製儒生,使其就範,而非要消滅儒學。因為如果要消滅儒學,就應在焚書時隻燒儒家的經典,而不是“百家語”;在禁止民間收藏《詩》、《書》的同時,也不應允許政府收藏、博士掌握。而所謂的“坑儒”事件則是由於方術士求仙藥不成引起,坑殺的四百六十餘人不會全是儒生,而且其罪名是“為妖言以亂黔首”,並非針對儒家的思想主張。所以,後世學者也曾指出傳統的“坑儒”之說不確切,應該說是“坑術士”。

當然,焚書坑儒既然是秦始皇執行法家集權政治的必然結果,那麼儒家等各派的思想在一定程度上是遭到了禁錮。“焚書”、“坑儒”事件之後,許多學派的發展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限製,而以儒家為甚,他們失去了原來在政治舞台上的地位。據說秦始皇在“焚書”、“坑儒”之後,還想發掘儒家創始人孔子的墳墓,“欲取諸經傳”。孔子及儒家在當時的地位明顯下降,儒生的境遇也急轉直下,他們不敢公開傳道授學。這種文化高壓政策,激起了人們的極大怨憤。當陳勝吳廣起而反秦時,“魯諸儒持孔氏之禮器往歸之”,孔子的九世孫孔鮒甚至做了陳勝的“博士”,正是秦始皇對文化的破壞性鉗製,使得儒生們不能不加入到反秦的行列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