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看一看啊!”又是一陣敲鑼聲。君長瑨拉住阿童向聲音的來源擠過去。她隻想自己雖然不是什麼頂好的讀書人,可從小飽讀醫書,也應當作為一個讀書人去見識見識全南風最最厲害的清乾書院。在人堆裏擠來擠去,君長瑨恨不得讓自己瘦成一張紙,飄飄然就能飛出去。
就快擠出去了……她使出平時拖拽君生陌的力氣向外擠,人群裏盡是嘰裏呱啦抱怨聲。正當她以為要擠出去的時候忽然覺得手裏一空。
“阿童!”她著急回頭去張望,卻看到後方密密麻麻的人也在朝著她的方向湧來,她心裏大喊一聲不好,可是又不能丟下被人群擠丟的阿童,隻能硬著頭皮往回走,“阿童——!”
而此時的阿童依舊麵無表情,隨著人流向前,摸著空蕩蕩的衣懷,分明聽見君長瑨在叫自己,可是人在人群,身不由己啊……隻恨君生陌注入藥魂的時候沒有多分一點智商和武力。
君長瑨被人群擠得七葷八素的,重重歎一口氣後小心運動體內的真氣。
真的,如果隻借用一點點千金裘的力量……應該不會有事吧?
君長瑨的周身瞬間仿佛被罩上了一層防護罩,看不見摸不著但卻實實在在存在著,自動將周圍的人同她隔開了很小卻足夠的距離。
自從四年前從絕域回到息穀之後,這麼多年下來君長瑨也漸漸摸索出控製體內的千金裘的門道,所謂千金裘,千金裘,也就那麼回事罷了。
“啊喲,這個小姑娘怎麼這麼橫衝直撞的啦!”
“哎喲——!”
她就這麼頂著一座防護罩橫衝直撞跑到阿童身邊,一把拎住阿童,氣責道:“你啊你,人這麼多你怎麼能鬆開我的手?”
阿童此時也是滿心委屈說不出,表現不出。
“接下來你要跟緊我,不可以再亂跑!我們去清乾書院看看!”君長瑨說著將內力一收,趁阿童回過神以前恢複正常。也正是千金裘之力被收回的那一瞬間,君長瑨再次感受到了人群碾壓的天地覆滅之感。
清乾書院門前早早設好了大大的文人擂台,兩排書案擺好,供對對子者比賽時坐。擂台前已經一排又一排站好了等著看好戲的人,那些文人站在擂台旁早已經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
君長瑨擠到圍觀群眾最後一排,身邊的阿童還在摸著自己空蕩蕩的衣懷。
“阿童,你在幹什麼?”君長瑨見他行為甚是古怪,像是藥魂丟了一半似的。
阿童抬起頭,目光飄忽不定,兩手揪住彼此的衣袖糾結。
君長瑨頓時如五雷轟頂,渾身一震,聲音顫抖著道:“你是說我們的盤纏……一分也沒了?!”
阿童搖了搖頭,從衣袖裏掏出一串銅錢。君長瑨長吸一口氣,趕忙將阿童手中那一串銅錢放到自己懷裏。那一刻隻有一個想法劃過她的腦海——有總比沒有好。
這時候,一個身著麻布衣裳的壯漢,拎著比他肚腩還要大上一些的鑼,這大概就是剛才敲鑼叫喊的那個人。他揮動粗壯的手臂,靈活地在鑼上不輕不響剛剛好地敲了一下,引得吵鬧人群安靜下來。“南風一年一度的上元節,少不了咱們清乾書院的對聯比賽。都說這天下文人啊,是以能來清乾書院讀書為榮。清乾書院的名聲,下麵的各位都是知道的!既然不能人人都來讀這書院,那現在還不趕緊來參加這人人都能參加的對聯比賽?”
“鐺鐺鐺——”又是一陣敲鑼聲。
君長瑨看著新鮮,用力踮起腳想看個明白,前麵卻是黑壓壓一片人高馬大的南風漢子,隻能是不是望到擂台的台柱。
“姑娘,看你這麼好奇地看,是第一次來參加上元節吧?”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她耳朵邊傳來,在人群嘈雜聲中輕的好似隨時可以消散而去,卻實實把她嚇了一跳。
“啊……是啊。”君長瑨摸了摸懷裏的一串銅錢,看清說話的是個慈眉善目的老爺爺,便鬆了口氣。“老人家,這清乾書院頂頂有名了吧?”
老人家無奈一笑,搖了搖頭,“從前是啊,這些年來越來越衰敗,教出來的學生一代不如一代,現在這些學生啊,個個窮酸不堪,這書讀的差,品行也差,嘖嘖嘖……”
君長瑨倒是沒想到老人家會那麼說。“我看,來看對聯比賽的人挺多的呀……”
“看見方才站在台上敲鑼的人沒有?”君長瑨點頭。“那個啊,是街角的胡屠夫,也就是個賣豬肉的粗人。清乾書院隻能請得起這樣的人來幫他們做事了……哪像從前啊,朝廷裏的大官都爭著要來做比賽的評判官哩。”老人家語氣裏盡是無奈遺憾,這讓君長瑨瞬間心裏一涼。
“現在的那些學生,個個堪比街頭無賴,說著什麼之乎者也,做著賴皮才幹的勾當哇!”站在前麵的一個大漢回過頭來接話道,滿臉寫著憤懣。“這些學生偏偏又打不得,朝廷是護著這些‘讀書人’的!”
這時候台上的胡屠夫又是一陣敲鑼,“大家安靜啦安靜啦,我們清乾書院的學生來了啊!”
人群刹那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