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囑一夜未眠,他睜著眼,直到眼前從黑暗變得光明。
第二日清晨,他提筆修書,讓信使將一封信送至未國。
八日後豐帝回複,南囑立刻將信箋拆開。
其上隻有七個字。
“遂君願,一諾不悔。”
他笑了笑,將信折好貼身放著。
所求既已得,便是該動身的時候了。
同日,南囑登台點兵,隻有不到三千人馬。
無惑顯然知道他的想法,卻並未有何阻攔,恰如他的所作所為與他的最優抉擇是一樣的。
到了出發前的幾日,南囑已經遷往軍中居住,並未歸家,自然也沒有與離憂道別。
離憂得不到任何關於軍情上的消息,她知道這是南囑給她的懲罰,卻也甘願受了。
格晴不知他們之前發生了什麼,但是著實心疼離憂。這個從未國遠遠嫁於這裏的公主,棄了榮華富貴,從研習醫術到精專土木,無一不親為,單為這點,哪怕她當真做錯了什麼,也是可以被原諒的。
深夜,格晴見她屋中還有燈光,知她還未睡下,於是捧了杯紅棗茶進房。
她故作笑著說:“南囑的性子就是這樣,嘴硬心軟!現在又有戰事,他更加沒有心情與你道歉。等打完了,回來後我定幫你說說他!”
離憂淡淡笑了笑:“他同我道歉做什麼?”
“你們不是吵架了嗎?我見你很不開心。”格晴說出自己的疑惑。
離憂搖了搖頭:“他這是要去戰場,我隻是擔心而已。隻有三千兵馬,還要遠赴。糧草供應定也是不夠的,此去...此去...”
她的聲音慢慢弱下去,如一方沉寂的泥沼。
格晴反而無聲的笑了,她輕聲說:“若是擔心,何不自己去看看?我想,南囑也是想見你的,你們互相倔著,誰也不知道對方的擔憂到底有多少,這樣多可惜...”
離憂眼裏一亮,她立刻拉住格晴道:“我們若是現在去可來得及?”
格晴頷首:“大軍是明日從理國邊境出發,現在剛剛入夜,我們騎快馬走,一定能趕上的!”
“那快走!”
格晴立刻去牽馬,離憂剛奔出門卻又立刻折返回來。
她取了一皮囊新釀的桂花酒,利索的跨上了馬。
離憂在理國呆了近兩年,這駕馭之術已經十分嫻熟。但是現在正是子夜,天氣陰冷,沒有明月及星子照亮。馬兒不肯走快,她急得催促,被馬兒甩下來了兩次。
格晴心疼,立在原地說:“不然等天亮些我們再走吧!”
離憂勉強再次爬上馬:“無事,一點也不疼。你安心帶路,我們繼續行。”
格晴無奈,隻得繼續往前走。
待到天空露白,眼前多了光明照亮,兩人立刻將皮鞭揚起,馬兒四蹄如飛。
不知又行了多久,遠遠的,離憂已經能看到前方黑壓壓的馬車,大大的旌旗上寫著‘南’一字。
“駕!”她心中欣喜,再次加快速度,將格晴都丟到了後麵。
來到近旁,沿著軍隊往前行卻看不見南囑的影子。
離憂勒回馬,在原地打轉,卻見軍隊的馬車已經要動起來。
難道南囑已經先行了?終於還是晚了嗎?
“九九?”正待灰心時,驀地聽到一聲呼喊。
離憂欣喜的回頭,不遠處,南囑正一身戎裝驚訝的望著她。
她立刻跳下馬,卻忘記了夜晚摔的那幾下狠的。
踉蹌兩步,卻被跑過來的南囑扶住。
離憂氣喘籲籲,她將腰間掛著的酒遞給南囑,輕笑著說:“還好...還好趕上了...”
格晴已經追了上來,她見離憂已經找到了南囑,特意遠遠看著,從心底為他們高興。
南囑拿過酒囊,皺了皺眉問:“你連夜趕過來的?”
“是。”
“就為了送酒?”
“還為了道一句‘平安’。”她笑得清清靜靜。
因為趕路,她發髻散亂,臉上盡是塵土。那晨曦微光落在她的眉宇間,暈出了淡光,卻如虛晃的夢境。
半晌,南囑替她將額邊的碎發攏至耳後,嗔道:“跌了多少次?這方狼狽,怪不得士兵們都認不出你是我娶回的妻,一直無人來稟。”
離憂卻是壓低聲音說:“你隻帶這些兵馬?是不是太倉促了?”
南囑笑:“隻是先行探路和幹擾,不會有什麼正麵衝突。我理國的士兵最擅長的便是遊擊,你且放心,我們很快就會回來。”
離憂鬆了口氣,這才道:“我知道軍情不可泄露,你總該告訴我是否危險才好!”
南囑回答:“無惑還留在理國,有無危險,你一問他便知曉。”
離憂這才想起,慌亂中竟將這人給忘記了。
她說:“那也該送送你!從你嘴裏知道,我更加安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