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摯王下達過停鹽的命令,等著各族派人來修築垣牆。他對領工的鯀說,這回你放心,人很快就會來,你要安頓好,保證寒日前完工。然而,他沒有等來人,隻等到個令他氣急敗壞的消息:鹽池被小弟放勳奪去,還給各族發下去鹽。他氣得一跳好高,立即命令歡兜帶著衛隊前去收複解池。
摯王生氣的暴跳時,唐族的人們卻無不歡喜。唐頭不再回王垣,這事一傳開,族人像是熬過多日的天雨突然見到鮮亮的太陽,高興得比唐頭還高興。自打聽說唐頭要回王垣,每個人都愁煞煞的。唐頭來後大夥兒才吃不愁,穿不愁,可咋就要把他弄走呢?因為族人,唐頭得罪了摯王,真不知回去摯王會如何整治他。眾人替唐頭憂心,也為自個的光景發愁,發愁唐頭走後族裏不知會變成啥模樣?那回不是唐頭去了王垣,巫首被打死,槁孳也跳崖摔死了嗎?想想那禍害的日子,沒有人不怯怯的。好啦,這下就好啦,唐頭不走又能過安穩日子啦!再聽說慶都要給唐頭合鋪娶親,那就更喜歡的不得了。把女皇迎回唐族,唐頭就紮下根,那往後的日子還不是軟棗開花枝枝高嘛!不是族娘、皋陶急著要把唐頭合鋪的事辦好,眾人都叫嚷著要辦得紅紅火火。
散宜族合鋪有個規矩,男家要給女方送些東西。東西不論大小,也不管多少,隻是不送可不行。他們說這是男人尊重女人的心意。早先男人看上哪個女人搶就搶了,如今早不是那時候,要和人家合鋪就得送點禮物。散宜頭說過族規,當下就說唐頭不在王垣的家裏,東西不用再送。族娘可不願意,她說族人還不是靠唐頭過上好光景的呀,散宜族不種粟禾,就把族庠裏的粟穀送上一些。散宜頭推托,族娘執意要送,他也不再攔擋。
接下來還有個難辦的事,過去族人合鋪都是男人背女人。女人一上男人的身子,腳就不能再落地。男人必須一口氣把女人背回自家族裏。唐族離散宜族那麼遠,要翻幾座山,越幾道嶺,別說唐頭,就是比他還壯實的漢子也背不回去。他們合計這事,散宜頭就說不能讓唐頭再背女皇上路,那是早先搶親留下的規矩。一路不放下女人,是怕後頭有人追來,也怕女人掙脫跑走。如今這是兩情相願,女皇不會半路跑回來。說得一窟的人都哈哈大笑。笑歸笑,笑過後大家都嚷不能壞了先人的規矩,就是唐頭不背,也不能讓女皇腳上黏土。可不背咋辦?還是木檉有辦法,連日忙碌纏綁成個新奇的支架。支架上有個小木棚,裏頭鋪著獸皮,是讓新人女皇坐的。
見到的人問木檉:“這該叫啥好?”
木檉搖搖頭,他隻顧埋頭捆綁,還真沒有想過該叫啥名字。
“管它該叫啥,咱先坐坐,看看牢靠不牢靠,別把女皇給摔著。”唐禾笑嘻嘻坐進去。
一幫後生爭相上前抬起來,走一走,穩穩當當的。羲仲衝著高高坐在裏頭的唐禾就喊:
“抬高,這東西叫抬高最好。”
眾人都說這名字好,就用抬高把女皇高高抬回族裏。
是日,迎親的人一到散宜族,看熱鬧的人就擠滿族院。一見挑來那麼多的粟穀,後生們樂嗬著趕緊接過。族人說說笑笑,指指點點,指點最多的還是那個抬高。眾人都覺得稀奇,散宜頭也沒見過這東西,奇怪地觀看。那日他沒說破,卻打算讓女皇騎著毛驢去唐族,見到抬高更是滿意。
大夥兒稀奇一陣,才發現隻顧稀奇抬高,咋不見娶親的唐頭呢?
唐頭哪裏去啦?散宜頭一問,放齊趕緊說,唐頭去追趕後羿了。不容放齊說清因由,後生們已不耐煩,拉下臉喊嚷:娶親咋能不見新郎?不行,女皇又不是嫁不出去?他唐頭耍啥派頭!
散宜頭明白唐頭的性情,不會耍派頭,也替放齊解釋。可是喊鬧的後生不依不饒,仍在叫嚷:
“不行,女皇不能走!”
聽見後生叫喊,放齊急得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心裏直怨小弟不聽勸說。
在唐族,唐頭拜過老娘,迎親的大隊熱熱鬧鬧地出發。唐頭出窟一看,怎麼不見後羿?那日抬高綁好,後羿叫喚著他要帶領獵手去抬。他的獵手常常在山徑上彎轉,抬著比別人走得穩當。今兒咋不見他?唐頭一問,焦急得什麼也不顧了。晚間句木捎回話來,王垣派衛隊去奪鹽池。情況緊急,後羿帶著族衛連夜趕去攔截。這一去少不了一場拚鬥,打死人如何是好?弄清去向,唐頭當即要去追趕。放齊上前攔擋,這娶親的大事早就與散宜頭達致好了日子,咋能說變就變?唐頭不聽,執意要走。他說:
“合鋪的事遲個幾日女皇跑不掉,打死人還能複活嗎?”
二人爭執的聲音越來越高,皋陶、木檉都幫放齊勸唐頭。可是,勸也拉不回唐頭的拗脾氣。慶都聽見外頭吵吵嚷嚷,走出窟來數道唐頭:“這是兩家達致好的大事,咋能說變就變?”
唐頭撲通跪倒在慶都麵前,懇求:“娘就聽兒一回吧,人命關天,兒不能不管啊!”
不管唐頭咋說,慶都就是不準。唐頭隻好跟著眾人上路。不過,迎親隊一出唐族堡,唐頭便停住不走。他讓放齊領著迎親隊先走,自己則帶著皋陶去追後羿。放齊哪裏攔擋的住,唐頭拉著皋陶急火火便跑,轉過山頭沒了人影。放齊隻能跺跺腳,帶著迎親的人悠悠慢慢朝散宜族走。
放齊走得不快,歡兜急著要去奪解池,領著衛隊走得卻不慢。當然,他不會料到後羿的人手會堵截在半路,衛隊趕得正緊,突然聽見有人大聲吼喊:
“衛隊慢走,後羿等著你們!”
這突如其來的吼喊令士卒大吃一驚,歡兜也不無驚怕。士卒們停下腳步,瞅著歡兜,不知是該前進,還是該後退。見士卒愣怔,後羿高喝一聲:“放箭!”
隻一聲,就響起颼颼的風聲。哪是風聲,衛隊的士卒仰首看時,隻見先頭的大纛上紮滿了飛箭。舉著大纛的士卒嚇得渾身發抖,手一鬆,杆傾纛倒。隨著大纛倒地,士卒們倉皇四散,撒腿就逃。急得歡兜連聲喊:“別怕,別跑,後羿沒有幾個人。”
卒散如山倒,歡兜再喊鬧也是白搭。趁勢後羿帶著聯族的衛士,衝下山坡,邊跑邊喊;
“追啊!”
“趕啊——”
“抓住歡兜,不要讓這個害人精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