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3 / 3)

聽說變亂,摯王一下火冒竄天,大聲喝斷他:

“這變亂,那變亂,就沒聽你說過一句吉利話。這不是明擺著和本王有二心嘛!”

“二心?這……”

天官重大吃一驚,張大嘴不知該說什麼。先王在世時,他有話就說,不管和先王的心思投不投,都讓他說個痛快。先王去後,他一心輔佐摯王。為此,他沒少吃冷話,沒少看冷臉,他都忍著。可是,他斷然沒有想到摯王竟然會說他有二心!他冤枉呀,生氣呀,顫抖著倒退幾步貼近牆角。摯王的命令便在天官重的倒退中傳布下去。這正應了老地官黎的話,隻有重能救摯王,摯王卻沒有把他當事,還以為他是棵紮手的刺。

放下王宮的事情暫時不說,先說唐頭一行回到唐族。進堡後,女皇跟嫦娥去見後羿,他和娘回到窟中。等候多時的眈和兆女,見麵就告說他們的鹽都被摯王停了。眈還加上一句:“唐頭,大家都等著你拿主意,要不早去解池搶鹽啦!”

唐頭焦慮地連聲說:“不敢搶,那樣不就天下大亂啦?”

慶都見兒子犯愁,想給他寬心,可是,說幾句空話能頂鹽吃嗎?她不知該說啥,看著兒子發愁,也跟著發愁。她想起老地官黎,興許他會有辦法,就點撥兒子去見他。

唐頭正要去找老地官黎合計,他便來了。黎的到來打破了窟裏的愁悶,不,應該說是打破了天下人的愁悶。他蠻有把握地來見唐頭,摯王這一停鹽,已把那點粘連龜甲的絲縷打破,在他看來天下變易就在眼前。進到窟裏,沒等他張嘴,慶都就催他說:

“老地官,你來得正好,快出個主意,別再讓放勳受熬煎。你不來,我正催放勳去請你哩!”

看看火候已到,黎接著就說:“王姐,我早該來,可怕唐頭怪罪,遲遲不敢登門。”

“你為他解愁,有啥怕的?”慶都問。

“解愁的法子倒是有,可我這法子怕唐頭不領受。”黎說到這兒閉住嘴。

慶都不解:“你出的主意,他還敢不領受?”

“是不領受,恐怕還要怪罪。”

慶都更為不解,唐頭也說:“老地官說到哪裏去啦,我咋會怪罪。你快告我是啥主意?”

黎這才把奪取鹽池,安頓眾生的主意講出來。果然,唐頭一聽就搖頭,連聲說:“不行,不行,我咋能奪王兄的鹽池?”

虧得慶都在一旁相勸:“不奪也好,你有啥主意讓眾生吃上鹽?”

慶都問得唐頭無話對答,難過地低下頭。

黎再加一把勁:“我明白唐頭心腸仁慈,不願做對不起王兄的事情。可是,你就不想想,你對王兄仁慈,天下眾生就要遭殃啊!眾生遭殃,你還算仁慈?”

唐頭抬起頭,看著老地官黎為難地說:“老地官,不是我不聽你的,你想父王將王位傳給王兄,我隻能幫他,哪能損他?損他,我對得起父王嗎?”

“說得對,是應該幫他。可是,當初你為啥不給他送殉人?”黎反問唐頭。

“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活人去送死呢?”

“對呀!可是你想沒想過,你那不也是損害王兄呀?”黎進而又問。

唐頭語塞,一時不知該說啥。沒等他張嘴,黎接著說:“結果怎麼樣?你落了個不服王令,忤逆不孝的名聲,那麼多人還不是喪了命?你那仁慈心腸有什麼用呢?”

慶都插話說:“老地官說得對,你好好想想,我看這麼下去,你白白仁慈,眾生還得遭殃。那可不是你父王的意思啊!”

唐頭看看老娘,又看看老地官,心裏不住地翻騰。老地官的話句句在理,可下手奪取王兄的鹽池,他怎麼也狠不下心。倒是老娘那句“不是你父王的意思”打動了他,他怎麼能看著眾生遭殃不管呢!他焦慮地問:“老地官,你說該咋辦?”

這是問話,卻表明唐頭已傾向他的主意。黎不再繞圈子,直率地說:

“再沒別的辦法,隻有一條路:奪過鹽池,掌握在咱手裏,才能安頓眾生。”

慶都心頭更為亮豁,眼裏流露出喜氣,大聲說:“老地官,這不光是奪鹽池,是爭奪天下的大事,你可要撐幫放勳呀!”

唐頭還在猶豫,黎見慶都和他心意相投,幹脆捅破暗藏多日的大舉:

“實話說吧,我已讓後羿將鹽池奪到咱手裏啦!唐頭,你說咋辦?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把人撤回來,把鹽池還給摯王。”

沒等唐頭說話,慶都接口就說:“哪能再還給他,再讓他禍害眾生,不能。老地官,鹽池奪得好!”

黎心裏更加踏實,停一停又說:“老姐,你也想好,這鹽池不還,王垣你可就回不去啦!”

“不用想,我不回去了,就和你們待在一起。”慶都回答得毫不遲疑,轉臉又對還在猶豫的兒子說:“你還怕啥?咋就沒你父王的樣子!男子漢要頂天立地,不能前怕狼後怕虎!你快說句亮響話,不要讓老地官作難!”

唐頭憂慮地問:“老地官,你就再沒有個更妥當的主意?”

黎語氣堅定地告訴他:“沒有!這事我早就想過好多遍,隻有這一條道可走。看上去奪摯王的鹽池是不仁,其實是大仁。鹽池奪到我們手裏,就是到了天下眾生手裏。他們吃多少,我們給多少。”

接著,黎便將他占卜天下的情形全倒給他們,慶都又勸兒子說:“兒啊,天命和民心一樣,你還有啥不放心?”

黎和慶都的話驅散壓在頭頂的煩愁,唐頭心裏慢慢亮豁開來。他緩口氣,說:

“那就這樣吧……”

然後吩咐放齊,趕快告知天下,讓各族去領鹽。唐頭這麼一說,黎放心了,放齊更是暗暗心喜。唐頭不喜,竟還惦著王兄:“不過,一定要對他們說清楚,領到鹽也不能不聽王命,待活計一鬆,就派人去王垣築牆。”

黎和慶都沒有阻攔,放齊應聲去辦。

奪到鹽池的事情一說妥,大家心頭的重負全都去掉。隔過一日,散宜頭也趕來了。唐頭他們回族後,他坐臥不安,幹脆來看他們怎麼應對。一看,放心了。趁機他對慶都說,那就選個吉日給唐頭和女皇合鋪吧!他和慶都想到一起了,她怎能不應承?這王垣回不去了,唐頭不再顧慮女皇受連累,哪會不答應?放齊也喜,趕緊找到族娘、後羿、皋陶忙著張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