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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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勳被擼掉唐侯,契和棄得知都叫嚷起來。契氣呼呼地說:

“這不公道,反對陪葬是咱仨的事兒,為啥光治你的罪?”

棄也嚷道:“這是殺雞嚇猴,看是懲治小弟,也是嚇唬咱倆!”

“對!”

契應著,叫上棄就要去找摯王說理。這能說成什麼理呀?還不是鬧騰一場,要麼讓摯王灰頭土臉,要麼摯王發了恨將他倆也一並治罪,還不是自個的牙咬自個的舌頭嗎?放勳攔在門口不放他倆過去。契拽著他的手說:

“讓開,小弟這不關你的事,我倆和他說個明白!”

棄也勸他躲開,放勳撐住門死死不動,苦苦哀求說:“二位兄長疼愛小弟,我心裏清楚,可是千萬不要再去找王兄,那會把事情鬧得更大。”

契高聲嚷叫:“就是要鬧大,咱哥兒仨還怕他不成!”

“怕他啥?”棄咧著大嘴發狠地說:“非鬧得他低頭認錯不可!”

“不,不能這麼做。”放勳連聲攔勸。

契大為不解,棄也一樣,都奇怪地瞅著這個小弟。放勳歎口氣說:“我和二位兄長心思相同,恨不得大鬧一場出口氣。可是,不能鬧,要鬧我在宮聚時早和他翻了臉。咱攔擋陪葬沒錯,可在眾人眼裏這就是不孝。我們再要鬧事,對錯還說不清,王宮就會亂套。眾官見我們兄弟爭鬥,還會像往常那樣順從嗎?若是他們將王兄不放在眼裏,生出二心,王宮就要變亂。王宮一亂,天下人還能安生嗎?”

契和棄漸漸打消怒氣,靜靜聽著小弟說。

“父王操勞一世,不就是圖天下人安生過日子嗎?我們這麼一鬧騰,不說王兄怎麼樣,對得起父王嗎?”

契泄了氣,無奈地問:“小弟,你說咱就這麼窩囊?”

“不是窩囊,是圖個天下安生,咱都忍口氣吧!”放勳答。

“小弟說得對,隻是這太虧待你。”棄看一眼契,又說:“這麼吧,咱還是去找摯王,不說對錯,求他把小弟留在王垣守陵。”

“對,這是個好主意。”契完全同意。

放勳又把他倆攔住。他說,王兄這麼做肯定反複思謀過,你們求情要是不準,生氣不生氣?要是發火還不弄得咱兄弟不和,一席話又把二位兄長勸住。契和棄都說,天下就數小弟厚道。

穩住二位兄長,放勳來見娘。娘已經得知兒子被廢去唐侯,正為他焦慮。他一進門,娘就說:

“不去,兒啊!不能去唐族受那份罪。你先前在那裏當侯,是指撥眾人,連族頭也能管。這回去讓你當平民,孰都能指撥你,咋能受這份窩囊氣呢!不去,我去找他摯。”

放勳見娘生氣,心裏很不好受,怎麼能讓娘低頭去求王兄?他攔擋娘不讓去。娘說:

“他摯當上王,尾巴能翹到天上?我去找他,就不信會連這點臉麵都不給。”

放勳不急不躁地說:“我不是擔心王兄不給你麵子,是擔心他給你麵子。”

娘驚疑地看著兒子,奇怪地問:“你這是啥意思?他給我麵子你不是就不受罪了?你哪裏也別去,就待在王宮,有娘吃的就有你吃的,有娘穿的就有你穿的。”

放勳心裏溫熱,眼眶潮濕,淚水直往出流。是啊,天下當娘的哪個不疼愛兒子,盡管他已長大成人,已該立身成業,娘還是像兒時那般嗬護著他。他開導娘:

“王兄已當著眾官處罰了我,他給你臉麵,不就等於他食言了嗎?這樣,往後他說話孰還信服?我勸你不要再難為王兄。”

娘猶疑地搖著頭,她不明白這是咋啦?親生的兒子為啥連她也搞不清啦!她問:“摯把你擺弄成這樣,你不恨他,怎麼還替他說話呢?”

“我不是替他說話,是替眾生著想。他要是沒了王威,天下就會變亂,一亂眾生就要遭殃啊!”放勳答。

娘說:“你怕眾人遭殃,就不怕自個遭殃呀!”

“遭就遭吧,我也遭不到哪裏去,不就和平民那樣過日子嘛!”放勳平靜地說:

“過平民的日子,那要自個兒種地、打獵,還不是遭殃?”娘越來越糊塗。

“自食其力,有啥不好?”放勳故意輕鬆地說:“何況,我離不開唐族,那裏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做。”

娘見兒子說到遭殃不但不怕,反而還輕鬆樂意,就問什麼事讓他這麼癡迷?放勳即把探摸天神脾氣的事告給娘。慶都覺得是件大好事,隻是擔心兒子一走無法給父王守陵。放勳說:

“我去到唐族也忘不了父王,每日早晚都會麵朝父王陵墓焚香叩拜。”

娘沒說服兒子,卻被兒子說服了。她點點頭,給兒子收拾行囊,邊收拾,邊囑咐他一些料理生活的事情。她說得細致入微,說過,輕鬆些,可臨到兒子出門,不由得眼圈紅了。

放勳跪拜過娘,走到門口,回頭說:“娘多保重,兒子走啦!”

娘又吩咐:“你也不小了,該找個女人合鋪啦!合過鋪,有人照護你,娘就省心了。”

說著,娘流下淚來。她趕緊抹一把,又抖起精神,是怕兒子難過。這一切放勳看得真切,娘抹去了流出來的淚水,卻抹不去心中的憂慮。他瞅著娘抬起的手,那手露著筋脈,已沒有先前的圓潤。抹淚時,手觸到鬢邊的頭發,頭發不再那麼黑,有不少已經變白。哦,娘老多了,真該在她身邊朝夕伺候啊!不能守在娘身邊,還讓娘為自個兒提心吊膽,唉,放勳好不難受!

放勳點點頭,猛然一掙身,邁開步子。他不敢再想,再想真走不下去。出了門,緊走幾步,回頭看見娘追趕出來,他趕緊喊:

“娘,回去吧!”

娘沒有說話,手又抬到眼眶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