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唐禾拽著皋陶跑出洞窟，放齊鬆了口氣，對唐侯說：
“你看有人救羲仲，別再擔心！”
唐侯沒有回應，放齊一看，他的雙眉擰得更緊。放齊又勸說：
“你看到了吧，給羲仲操心的人多著哩，你別那麼擔心。”
唐侯擺擺手說：“大意不得。你不是打聽過嘛，先前去懸石頂上謝罪的人有幾個活著回來？”
放齊無言回答。打聽的結果他已給唐侯說過，被罰去謝罪的人沒有一個活著回來的。族人說，都因觸犯族規被天神殛殺啦！他怕唐侯擔憂，寬心說，先前那些都是有罪的人，這羲仲嘛，沒有作惡，天神肯定不會殛殺他。唐侯還是放心不下，他說：
“你以為那些惡人真是天神殛殺的？我看不像。懸石頂遠離族堡，山高地偏，野獸成群，依我看那些人也可能是餓獸啃食的。”
放齊一眼盯住唐侯，疑惑地問：“是嗎？你怎麼能知道？”
“你不是說，謝罪的人成了一具白骨嗎？”
“是這樣，收屍的人都這麼說。”
“你想，就算是人有罪，天神該殛殺，可天神不是野獸啊！野獸要吃肉，天神總不會也吃肉吧？那為啥人會成了個骨頭架子？”
唐侯見放齊眼睛瞪得更大，也有了疑問，便肯定地說：“我看那些罪人不是被天神殛殺，都是被餓獸吃掉啦！”
放齊聽得心服口服。他不為謝罪的人死去犯疑，卻犯疑唐侯怎麼突然間長大了？看來以往包攬的事情太多，總以為他小，事事擋在前頭。日後他再不能像在陶族主那麼多事，幫把手就可以。想到這裏，他說：
“對頭！那麼，下一步咋辦？”
“咋辦？這不明擺著嗎，羲仲一人待在懸石頂也會被餓獸吃掉，必須救他！”
“怎麼個救法？我們若是前去，唐爺肯定會知道，那不就和他鬧翻啦？”放齊咋想這救羲仲都無法下手。
唐侯不說話，在窟裏來回走動，忽然停住說：“是這樣，我們要救羲仲，還不能和唐爺鬧翻。”
放齊無奈地說：“可是，哪裏會有這麼兩麵都好的法子？”
唐侯沒有回答，又在窟裏轉過一圈，才問：“你說咱們那後續人手能走到哪兒？”
“估摸今兒個該到啦！”放齊應道。
唐侯說的後續人手是他從陶族帶過來的能人。接到父王的命令，他攜著放齊就走，囑咐這些人，收拾用品，隨後趕到。聽放齊說他們今兒個能到，他一拍大腿，說：
“這便有了法子！你趕緊去堵截他們。遇到，就讓後羿抄小徑上懸石頂，無論如何要在日落前趕到。”
“好主意！”放齊禁不住叫好。
唐侯接著說：“告給後羿，先不要驚動羲仲，若平安無事便不要露麵。真有惡獸撲來，就出手救命。你對他說清楚，不管使什麼招數一定要救活羲仲。”
“好！”放齊說：“我安頓走後羿，即隨大夥兒一同回唐族，孰也不會發現我們派人去救羲仲。哈哈，好主意！”
“就這樣，快去吧！”說著，唐侯將放齊送到窟外。
放齊不敢鬆氣，他怕後續人手走近唐氏堡被族人發覺，撒開腿小跑，抬頭時已趕到虎跡坡。看看跑出族堡很遠，這裏又有拐往懸石頂的岔道，才坐在石頭上喘息。不多會兒，坡下響起腳步聲。
遠遠望去，走在前頭的就是後羿。別看他個頭不高，抬著頭，挺著胸，腳下步步生風，透著一股精幹氣。他手挽彎弓，背掛箭袋，一看就是個百裏挑一的好射手。
後羿的父親是大羿。大羿是個遠近有名的射手，天上飛的，他搭箭就能射下來；地上跑的，他挽弓就逃不脫。族人無不佩服，都把他尊為射手的領頭。後羿很小就喜歡射箭，拿著他大做的小弓短箭，成日都不鬆手。他先射粗樹幹，再射細樹幹，後來就射樹葉，練得箭箭射中。還比大人矮一頭，他就隨族人出獵，見到野兔，挽弓放箭，沒有一箭會落空。他箭法超群，臂力出眾，族人早就誇他是個神射手。
放齊跑步迎上去，將後羿拉到一邊，耳語幾句，後羿即說：“明白啦，這就去。”
說罷，就朝斜入山嶺的小徑走去。剛走兩步，回過頭說：“逢蒙，你跟我走吧！”
後羿一喚，人群中走出個稚氣未退的小仔。別看他還沒成年，卻是後羿的徒弟。後羿成為神射手，不少人都想跟著他學射箭，他選中的卻是歲數最小的逢蒙。逢蒙嘴巧，說出的話像是從花蕊中溜出來的，粘著蜜似的甜；逢蒙手巧，折根柴枝三扭兩削就是一支箭。後羿看中了他，帶在身邊還是個幫手。就這麼，後羿收下這個徒弟，他走到哪裏，逢蒙都跟在屁股後頭。人們笑說，逢蒙是他的影子。今兒上懸石頂，後羿也沒忘記帶上他的影子。
逢蒙這影子可比真影子有用。離開大夥，後羿和逢蒙抄小徑疾行，逢山攀山，遇澗涉澗。機靈的逢蒙如同一隻猴子，跑得比後羿還快。碰見陡峭的岩壁多是他先上去，探好紮腳的石頭，後羿才往上攀。這就省了不少工夫。他倆趕到時，皋陶和羲仲還沒有來。後羿匆匆看過懸石頂，一拽逢蒙溜進後頭的山窩，找下個能隱身的岩洞。
他們早跑累了，真該躲進去好好歇息歇息。可是，這會兒哪裏歇得住呢？稍稍喘口氣，後羿便和逢蒙出來撿柴，撿那些從樹上掉下來的枯枝幹葉。山僻林密，樹下鋪著一層柴葉，很少有人在這裏撿拾，他倆撿柴很是容易。撿一捆，抱進洞；再撿一捆，又抱進洞。看看堆積的不少，方才住手啃了幾口幹糧。這時，外頭傳來響動，聽著踢踢踏踏的腳步聲，便知道是皋陶帶著羲仲來啦。後羿和逢蒙不再出洞，從那些樹枝中挑選些濕的，硬的，折削做箭。天快黑時，他們麵前已摞好一堆。
天黑定了，伸出手連指頭也看不清楚，後羿和逢蒙才悄悄將柴枝抱到預先看好的闊石上去。即使再輕巧，柴枝落地也有些響聲，隻是羲仲一心觀天絲毫沒有發現他倆。擺好柴草，星光在頭上開始閃亮，天不再那麼黑。他們剛挪後不遠，就聽見一聲狼嗥，匆忙隱身站穩，準備放箭。
後羿的箭沒有射出，逢蒙的箭也沒有射出，那是他們看呆了。黑暗中的羲仲鎮定機智，看得他倆無不吃驚。若不是麵對群狼，若那狼僅是一隻兩隻，它們肯定不是羲仲的對手。可是，狼確實太多，他倆怕羲仲出意外，不約而同挽弓搭箭……
18
晚飯吃得有點沉悶。
往常都是各吃各的，今兒個唐禾端上吃食，唐爺說：
“叫你哥過來吃吧！”
且承過來，唐爺想說什麼，卻沒說，隻讓他坐下吃。且承知道大有話要說，又不知要說什麼，心裏揣摸著，莫非去害羲仲的事漏了風？又一想，小禾肯定不會給大說，怎麼會透風呢？邊揣摸，邊吃，吃不出滋味，也不敢多嘴。看見大撂下陶碗，便說：